“你要是不怕黑,就不會把我的衣服抓得這麼緊。”
他低頭看了看不自覺揪緊他衣角的素手。
見他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她立刻松開手,然而下一刻,她的手就落入他的掌心。不隻是手,她整個人都被他拉入懷裡。
“你原來是想利用鳳鳴逃走吧?”
長指交握住她的纖指,他一邊試探地問一邊貼着她後背,環抱住她嬌柔的身子。
“嗯……”她沒有否認他的猜測。
“你在王都還有可去的地方麼?”
她偏仰起頭,舉眼凝着他:“現在找我的同黨還有意義嗎,反正我們也沒辦法走出這裡。”
“說得也是。”他抱着她背靠光滑的岩壁坐下,“隻能委屈你和我一起上路了。”
“我不覺得委屈。”她靠向他,如果不是雙手和腳踝上還鎖着鍊子,她會感覺更好一些,“如果是和你……”
“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盡管清楚她是為了不牽累他才說的那些話,但親耳從她那張小嘴裡聽到那些話,他的心很難不感到刺痛。
“原來你在意這個。”
她淡弱一笑,冷不防地側頭親了親他臉頰。
“你見我何時對阿貓阿狗做過這種事?”
他眯了眯眸子,擡手扣住她後腦勺,盯着她那張柔美又無辜的小臉,他問得很輕:“你現在對我說的是實話嗎?”
“我對你說的都是實話。”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而他也毫不猶豫地追問:“那先皇究竟是不是你殺害的?”
***
當柳如風踩着台階走出幽暗的“洞穴”時,因為外頭明亮的光線,他條件反射地閉了閉眼。
“裡面怎麼樣了?”問他的人是等候在外頭的男人,男人一身龍袍,那張俊臉上有好奇也有隐隐的擔憂。
這裡也不是什麼洞穴出口,而是王宮某處僻靜的角落,所謂的地下洞穴就是人工搭建的地宮。
“杜絕從‘母後’那裡套出話了沒?”
柳如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詢問自己的問天鷹,問道:“你覺得我演得像他嗎?”
“像,太像了。”問天鷹打量着柳如風,撩起自己的袖管道,“像得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但我覺得我沒能騙得了她。”
“是因為死人複生太離奇了?”
柳如風搖搖頭:“可能是我哪裡露餡了吧。”
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先皇,那個喜怒無常又心狠手辣的暴君,他隻是先皇的私生子,一個流落在民間,被戲班班主撫養長大的“皇子”。
假如不是四年前,問天鷹主動找到他,他都不知道他身上流着王室血脈。
後來他離開戲班,跟在問天鷹身邊,做他的護衛。因為他在戲班裡練的是武生,再加上行走江湖身上沒點武藝很難活下去,所以他拳腳功夫不錯,當起護衛也是輕車熟路。
兩年前問天鷹遇襲,他和杜絕都受了重傷。
也就是他在藥王莊養傷的這段時間,他遇見了被蘇夢舟救了的鳳鳴,結果就這麼機緣巧合地成了她的護衛。
再後面,問天鷹順利登上帝位,本想恢複他的身份,封他一個王爺做做,卻被他回絕了。
理由和鳳鳴無關,和任何人都無關,隻是他……
“我不想做他的兒子。”
更不想世人知道他的身世。
那時的問天鷹沉默了一小會兒,便拍着他的肩膀,道:“我明白。”
問天鷹和他說:“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當他的兒子。”
但人無法選擇出生,隻能努力選擇以什麼樣的方式過完這一生。
倘若不是問天鷹親自拜托,他壓根沒想過自己會去演他們“死而複生”的父親。
從問天鷹的轉述中,他試着去代入去模仿那位并未謀面的父親。盡管問天鷹說他模仿得很像,可他自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在接觸了神樂真尋,并和她交談以後,柳如風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不理解。
“我不理解神樂真尋為什麼能昧着心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也不理解那個男人為什麼會立她為皇後,他同樣不愛她,不是嗎。”
“如風。”問天鷹看着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緩緩地開口,“我打算立鳳鳴為皇後,可我不愛她。”
是的,他不愛她。
“不是所有人都因愛而結合。”
聽了問天鷹的話,柳如風愣了愣,随即揚起唇角:“還好我沒答應當那個什麼王爺。”
柳如風的話音剛落,就有太監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了過來。
“皇上。”
“怎麼了?”見太監看了一眼柳如風,問天鷹立即心領神會道,“如風不是外人,你但說無妨。”
不再有顧慮的太監低頭向他報告:“皇上,鳳鳴殿下她…不見了。”
“什麼?!”
***
先皇究竟是不是你殺害的?
她微笑地回答他。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