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撲哧一笑,想到第一次坐他車時候碎碎念,“我又不兼職交警。”
墓園在城鄉交界處,不年不節的,人很少。
陳麒帶着竹青拾階而上,把路上買的黃白二色菊花放在陳大勇墓碑前。墓碑的照片上,陳大勇西裝領帶大背頭,目光炯炯,典型的成功人士。墓碑落款:不肖子陳麒立。
竹青盯着落款看了好久,陳麒不解問:“在想什麼?”
“《神雕俠侶》裡,楊過在鐵槍廟給楊康立碑,上面就落款不肖子。當時柯鎮惡說,不肖子這三個字很好。”竹青為自己的聯想發笑,轉頭看向陳麒,想起他剛才在酒店茶室裡說的話,心有觸動。
這才是健全、正直的人格,他不會站在男女對立的角度想問題,他同等的心疼父親和母親,卻不因情分而偏頗,不因利益而糾結,在他身上,高等教育斬斷了代際傳遞的愚昧自大。
很早就認識陳麒,今天,仿佛又一次認識了他。他不再是那個喜歡籃球、成績好的單薄男同學,他長成一個男人了。
陳麒自嘲一笑,“異曲同工。我以後不會成為他那樣的人。”
陳麒邊說邊從袋子裡拿出通化老紅梅葡萄酒,老式包裝有一種質樸的美。“我爸最喜歡老紅梅,後來有錢了,怕人家覺得老紅梅不上檔次,學着喝法國葡萄酒。在家抱怨外國的酒又苦又酸,還不如中藥味兒的咖啡呢。”
老紅梅沒有木塞,陳麒擰開蓋子,倒了一些在地上,把剩下的葡萄酒放在墓碑旁,“如今想喝啥喝啥,也沒人來看你,不怕笑話。”
陳大勇的案子還未蓋棺定論,葬禮都少人出席,更遑論掃墓。
兩人回到市區,陳麒帶着去吃了羊肉湯,配羊肉燒麥和過油肉。
竹青看他飯量沒有大幅度減少,心情也不沉郁,略微放心。玩笑道,“全是肉,綠色隻有湯上飄的香菜。”
陳麒懂她,“還可以有雪碧。”
說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在羊湯裡下了份兒葉子菜,補上今天的膳食纖維。
陳麒沒有瞞着如今的現狀,仔細和竹青說了,“你不該來的。本來我媽就怕我耽擱學習催我回去,明天我和你一起走。”
“趕我啊~”竹青明知故問。
“攪和進來對你不好……算了,回去給你做羊肉燒麥,你看看是今天吃的好吃,還是我做的好吃。”既成事實沒必要反複說,陳麒隻把這份情義記在心裡。
“好啊,回去約飯。”竹青問:“你有啥計劃?”
“能吃羊雜嗎?我炖羊雜沒有一點兒膻味兒……”
竹青無語,“我是說未來有什麼計劃!”重音,未來。
“讀書啊……當然能賣兩個小程序最好。現在家裡資産全被凍結了,上海的房子能繼續住,可平時生活必須節約了。”
竹青想想現在蓬勃發展,未來直接膨脹的軟件領域,問:“有具體項目嗎?如果沒錢,我能投。”
竹青在兩人之間比劃,用嘴型說了“黃金”兩個字。之前陳麒說了黃金的秘密之後,就把黃金硬塞給她,美其名曰幫忙保管。
竹青的意思是她以投資的名義,把這筆錢再返還給陳麒。陳麒完全不用有任何壓力,隻是借一個名頭而已。
“好啊,等我編制好項目書,來找竹總拉投資。”陳麒仿佛忘記了黃金曾是他的,他就願意當一個尋求投資的創業者。
竹青能怎麼辦?隻能随他啊!
确認過魯國君身體、情緒都穩定,陳麒和竹青才返回上海,這次他們身上沒有需要保密的東西,可以坐公共交通離開。
通往機場的路上車流稀少,這時候,大同機場客流量還不大。在服務站,保镖停車買水,陳麒和竹青下車透氣,一輛黑色的大衆靠他們很近停下,走出一位穿行政夾克的中年男子。
陳麒撥開擋在他面前的的保镖,任由中年人靠近,“借一步說話。”
不到五分鐘,中年人回來,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開車離開。
竹青緊張地問:“他是誰?怎麼了?”
“他代表市長來看望,安慰我不要灰心,已經在查了。”
竹青明白着意味着什麼,眼中迸發出信心,也許事情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糟糕。竹青甚至希望,不用等到十/八/大之後,不用等把項規定和全面反腐的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