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先回去照顧他了。”陳麒媽媽起身往外走，竹林剛忙去廚房裡翻出紅棗來遞給竹青。

竹青小跑着追上陳麒媽媽，她也沒和抑郁症病人打過交道，隻能輕聲道：“姑姑，我和我明天去醫院看陳麒。今兒下午還有客來，我就不送你。你有手機吧，存一下我的号碼，你們要用車啊、要搬大件兒之類的給我打電話，我陪我爸過去。”

“謝謝。”陳麒媽媽謝過，拿了紅棗慢慢往醫院走。

竹青站在原地撓後腦勺，姿勢和她爸一模一樣。鑒定了，親生的。

竹青剛到家，竹林就拉着她介紹幾個領導模樣的人，“這是教育局的領導……這是公安局的領導……這是民政局的領導……”

嗯嗯？民政局？

原來，這些縣領導是來看望慰問、送溫暖的，随行還有縣電視台的記者，扛着大塊頭攝像機。

教育局的領導給竹青發了市縣兩級的獎勵，全市理科第三，+3000；全縣理科第一，+5000；某酒業集團贊助，+10000。領導坐在沙發上和竹林拉家常，表達了足夠的親近，又和竹青握手，微笑着讓記者拍攝足夠鏡頭。

等記者把攝像機從肩膀上卸下來，公安局的領導才開口，表達歉意。“竹同學放心，那兩個混混已經逮進去了，不會放出來騷擾你們。”

這正是竹青關心的：“他們是啥人？為啥盯着陳麒？我爸接我下晚自習的時候，碰見過他們勒索陳麒。逮進去是坐牢嗎？大概會判多久？他家裡人不會報複我們吧？”

公安局領導笑笑，雙手下壓，示意竹青冷靜：“放心，放心，那兩個混混小學畢業就在外頭流竄，還偷家裡雞鴨糧食賣錢，和家裡關系很差的。據他們交待，他們看陳麒是說普通話的外地人，勒索他零花錢，沒想到看見陳麒有金條，才會搶劫。”

“不可能！”竹青斬釘截鐵，“陳麒才多大，他哪兒來的金條。”

“是啊，那些混混異想天開，聽說陳麒爸爸是山西煤老闆，就以為他有金條。”

“怎麼可能！”竹青心念電轉，突然一拍手，“是金紙巧克力！”

竹青趕忙找出她供奉過媽媽的巧克力遞給領導，“您别嫌棄，這是拜祭我媽的，我買的貴的，金币造型，金紙上還有花紋，鋪子裡還有條狀的、塊狀的，包裝是沒花紋的光亮金紙。陳麒就是在墓園被搶的，肯定是他們看錯了。”

公安局領導接過來，仔細翻看半響，還給竹青道：“這些蠢賊，聽風就是雨，小學都是混過去的，一點兒腦子沒有。”

“就是，就是。”竹林幫腔，“領導，你們可一定要重視啊，陳麒是個好孩子，今年高考第二名呢！孝順又懂事，她媽一身病，全靠他撐着。他媽是我本家表妹，您可千萬要給好孩子做主啊！”

“放心，放心，我們會調查清楚，絕不姑息。”公安局的領導再三安撫保證。

領導們待了半小時左右，浩浩蕩蕩離開了。

上了車，公安局的領導才道：“嫌疑降低，應該是看錯了。”

随行的辦案民警表示贊同：“可能是我多心，看陳麒表情不對，以為裡頭有内情。”

“青春期的小孩子，面對警察，應激是正常的。那倆混混前言不搭後語，根本不知道那麼大的金條密度有多高，怎麼可能放在書包裡背進背出。”公安局的領導一錘定音，“拉一下倆混混以前的清單，算總賬。”

屋内，竹青不解地問，“所以，民政局領導來幹啥？一句話不說。”

“墓園歸民政局管，可能是來湊數的。哎呀，不管了，你快把錢收起來，這些都給你，上大學時候用。”竹林自覺開明，“你自己掙的自己花，學費生活費爸爸照樣給。”

“謝謝爸~”竹青撒嬌，期盼道：“一中肯定也有獎勵吧，不知道能不能湊夠兩萬。不過企業是真大方啊，出手就是一萬。”

“嘿嘿，以後喝酒、送禮，我都買它。”竹林深刻贊同酒企的好眼光，他閨女就配這樣的重金獎勵。

“别歡喜了，拿個筆記本，把禮單計一下，送了這麼多禮來，不記清楚，以後怎麼還禮？”竹林開始清點禮品。

“不是說還有人要來探病嗎？”

“想得美！才隔幾天啊，人家再上門也不會帶禮了，人到了就是情義。”

“好吧，好吧，我也不是盼禮到人不到~哈哈哈……”

竹林還沒有見識過十年後微信發紅包，理解不了禮到人不到的笑點。

父女倆關起廚房門清點禮品，竹青看着筆記本上記的人名，突然問：“湯校長打電話關心過嗎？”

“沒有。”

“湯嘉岷呢？”

“也沒有。”竹林不解，“你們小孩子家家，有自己的交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