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渡又陷入了沉默,半響後,才緩緩開口:“能帶我去見見她嗎?”
賀子昂和宋斯望對視一眼,沒說什麼,最後宋斯望找了輪椅,把他推到病房外,那個節點,正好是明憬來的時候,唐歡在病房外站着,看見他,幾乎是片刻,便猜出了他是誰。
她直接上前,禮貌的告訴他,明憬在裡面,她聽見裡面的争吵,猶豫過後,最終是出于好意也是出于明憬對她的囑托,平靜的語氣化作冷刃,直搗心髒。
她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明郗了。
陳渡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出現了,可他還是低聲祈求,能不能讓他進去看她一眼,就一眼,唐歡側眸,望了眼病房,明憬如今正在氣頭上,她歎了聲氣,最後說道:“你走吧。”
沉寂的病房内,忽地響起一陣嗡嗡的震動聲,在這深夜裡被無限放大,陳渡眼睫顫了顫,擡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數字,他凝神呆呆地看着,電話鈴響了一秒又一秒,對方始終不肯挂斷。
半分鐘後,電話自動挂斷,病房一時間又歸于甯靜,隻是沒多久,對面又锲而不舍的打了過來。
彷佛鐵了心,他不接,她就一直打。
屏幕散發的亮光映照在他臉上,少年眉眼冷沉,一雙眼憔悴無神,指腹滑過屏幕,通話界面上的數字由0慢慢轉變至1..2,電話接通,可聽筒對面卻沒有一點聲音,陳渡也不出聲,兩人就這樣沉默着,誰也沒先開口說第一句。
明郗心裡難受,胸口像是一團棉花堵住,讓人喘不過氣。
到最後,終于忍不住哽咽的出聲:“陳渡,我想見你。”
帶着哭腔的聲音從聽筒穿過來,心髒疼的被揪起,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終于找到一個宣洩口,陳渡聽着她在對面放肆的哭泣,嘴裡一遍遍重複着要見他。
夜幕籠罩着整座小鎮,室外冷若成霜,清冷的月光淌入屋内。
唐歡正站在病房外接聽電話,隐約間,聽見裡面傳來小聲的啜泣聲,她望了一眼,繼續站在外面,頭頂慘白光線灑下來,護士拿着藥瓶輾轉于各個病房,唐歡一擡眼,就看見原本應該在休息的人出現在病房外,她嗫嚅着嘴唇:“你...”
“她睡了嗎?”他開口,語氣很輕。
唐歡搖了搖頭,陳渡垂眸,眼眶一熱,“求你,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她。”
唐歡陷入了糾結,一邊是低微的懇求,一邊是命令,最終兩人各退一步:“就十分鐘,說完就出來。”
陳渡慢慢推開門,少女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烏黑的頭發散在雪白床單上,她歪着頭,看着外面的窗,安靜又沉寂,陳渡擡步朝裡走了一步。
視角内出現一道藍白色的身影,明郗僵硬地轉過頭,看見他,明郗有一瞬間的呆愣。
陳渡穿着醫院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衣服領口有些寬大,清瘦的鎖骨若隐若現的露出來,他臉色有幾分不正常的白,左手手背帖着膠布,面容憔悴。
明郗看見他這副模樣,眼睫很輕的眨了眨,眼眶一點點變紅,原本隐忍的情緒頓時就繃不出了,滾燙的眼淚嘩啦啦的流。
她的眼淚比腰腹上的傷口更讓人心痛,陳渡垂眸,眼睛疼到發澀,他想擡手為他擦一擦眼淚,最後又無可奈何的忍住。
看陳渡站在病床前,明郗慢慢直起身子,她忽然擡手,也不顧自身的傷,就這樣抱了上去。
細長的胳膊纏上他的脖頸,她将臉埋進他的胸口,放聲哭泣。
從未見她這樣,這麼毫無顧忌的宣洩出心裡的情緒。
陳渡擡起手,輕輕摸着她的後腦,像是安撫:“别哭了,明郗。”
她卻像聽不見一樣,眼淚開了閘便合不上。
陳渡柔和的看着她:“後背疼嗎?”
明郗搖了搖頭,眼淚簌簌落下,待哭夠了,她松開他的脖頸,作勢就要撩開他衣服的下擺,卻被陳渡抓住,“想幹嘛?”
“你松手。”明郗擡起頭,一滴淚砸在病床上,“我看看你的傷口。”
陳渡不松,“别看了,貼着紗布呢。”
“真不給看嗎?”明郗仰着頭,睫毛上挂着濡濕的淚珠。
陳渡漆黑的眼底眸色漸深,他輕笑着,拍了拍她的後腦,“聽話啊,明郗。”
傷口那麼吓人,她一看,八成又要哭。
喉結艱難滑動着,陳渡抿唇,聲音中透着晦澀:“對不起。”
病房内沒開燈,隻靠柔和的月光探清視野,明郗低頭,咬着下唇,她知道他為她受傷而道歉。
“陳渡,這不是你的錯。”明郗眼睫閃了閃,“再來一次,我還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