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給你熬了雞湯。”說着,陳秀珍起身打開保溫桶,倒出裡面的雞湯,端過來放到桌上,“趁熱吃點。”
“嗯。”明郗後背纏着彈力帶,不方便進食,隻能由陳秀珍喂着,但她眼下這樣,也沒多少胃口,吃了一小碗便喝不下了。
目送外婆離開,明郗繼續躺在病床上,一天了,她被困在這個病房裡不能随意亂動,清醒時,能明确感受到從骨頭縫裡透出來的痛感在一寸一寸灼燒着皮膚。
疼痛擾亂了她的心智,她隻要閉眼,腦海裡便浮現出他受傷的畫面。
她克制不住那份想見他的心,即使唐歡百般阻攔,“我就去看一眼,看完我馬上回來,不會有什麼事的。”
唐歡依舊堅持着不讓她出去,她躊躇着,站着病床前,緩緩呼出一口氣: “明郗,明總的意思,是...” 她來這并不是簡單的照顧好明郗,而是要把她帶走,“你以後都不要見陳渡了。”
“你說什麼—”明郗瞪圓了眼睛,錯愕道:“什麼叫...以後都不要見面了。”
唐歡低下頭,語氣緩和道:“明總他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明郗淡笑一聲:“不讓我見陳渡就是所謂的為我好嗎。”
為什麼總要以自我感動的方式來幹預她的生活呢。
唐歡當初接到明憬電話時,後者表示無論如何也要把明郗帶走,面對老闆的指示,唐歡隻能無條件服從。可眼下這樣,唐歡有點為難,明憬的話她不能不聽,可眼前這個少女顯然沒有服從的意思。
晚上明憬和唐歡通過一次電話,對方表示京市這邊的事情他會盡快處理完,之後他親自過來一趟覃梧。
頭頂的白熾燈泠白灑落下來,病床上的人淺淺動了動眼皮,他手臂曲着搭在白色的被子上,針頭插在手背上,藥水勻速滴落,通過軟管輸送進身體裡,陳渡緩緩睜開眼,視線裡隻有雪白的天花闆,淺淡的消毒水附着在鼻腔,麻醉過後,傷口上的痛被無限放大,他皺眉,動了動手臂。
護士拿着記錄本低頭穿梭在icu内,一擡眼,瞧見他醒來,立馬走過來,“你醒了。”
沉悶的聲音透過口罩傳過來,陳渡張了張嘴,奈何喉嚨實在太幹,一開口,聲音嘶啞的不行。
護士見他一副要說話的樣子,她低下頭,湊過去聽:“你說什麼?”
陳渡費力的出聲,嘴裡不停念着一個名字。
“ming xi?”護士重複着他嘴裡的字音,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但她思忖了會,告訴他:“我們這沒有這個人,你手術還沒過安全期,先好好休息吧,我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檢查。”
陳渡渾身難以動彈,隻能轉了轉眼珠,眼看着護士離開,他收回視線,目光再次凝聚在天花闆上。
此時此刻,他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明郗怎麼樣了,她在哪,現在還好嗎。
那麼怕疼的一姑娘,卻硬生生給他擋了一棍,他想起她躺在自己懷裡的那個樣子,臉色都白了卻還要反過來安慰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姑娘。
眼尾漸漸染上一層濕意,視野一片朦胧,想到最後,陳渡沉重地阖上眼,耳邊隻剩下醫生說話的聲音。
除夕夜那晚的事鬧得很大,尤其是在這個節點,有人在班級群問起這事,有不怕事大的,直接在群裡@起了宋斯望。
正值新年,家家戶戶貼上了喜慶的對聯,爆竹煙花絲絲高響,室外烏雲壓頂,風雨欲來。
周楠穿了件黑色的短款的羽絨服正要出門,周父一看,又開始不滿起來,指着人罵罵咧咧的說道:“大過年的,大家都在屋裡待着,你這死丫頭,又想跑哪去?”
周楠沒頂嘴,她緩緩擡起眼,深深地望了周父一眼,面上沒什麼表情,目光死死落在他臉上,像是要将這副醜陋的嘴臉烙印進心裡去,永遠銘記。
周父見她這樣,直接吼道:“嘿,你個臭丫頭,還敢瞪我,反了你了。”
漫罵就在耳邊,周楠卻一點也不想理會他,難聽的話從小到大不是沒有聽過,她早已麻木了。
撂下周父,周楠徑直出了門。
寒風将她的短發吹起,她平靜地看了眼天,陰沉沉的,和她的心情一樣,也和很多在住院部13樓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