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仲晴約了向姿懿在One Night見面。
仲晴帶給了她夢寐以求都想要的,一個嶄新的身份,向姿懿的眼眸裡閃爍着喜悅的淚花,她看着那張煥然一新的身份證,從包裡拿出了藏着貝松岩見不得人的U盤,與仲晴進行置換。
“這是你應得的。”
仲晴推給了她一張五百萬的支票。
河西那一塊兒能攬下來,儲家就要大出血了,應該很會就有所動作。餘家會有所波及但問題不大,紡織的染料有毒性,對空氣存有一定的污染,得全面整換原材料停工一陣子和重新整頓工廠的消防安全。
向姿懿沒有收下,她很清楚,如果沒有仲晴的幫忙,她不會這麼容易能脫身,“知遇之恩。”
她以前缺的是她現在最不缺的,她現在最缺的是以前就有的。
向姿懿隻拿了她應得的東西,毫無留戀地轉身走了。
仲晴在她出去前,開口:“恭喜你,自由了,我說過的你的人情會變得值錢的。”
“你也跟我說過,人心是經不起試探的。”向姿懿停下來,回看了一眼仲晴,“仲三小姐,恭喜你,成功了。”
感情裡面不會有赢家,也不會有輸家,隻會兩敗俱傷。仲晴轉着方杯裡冰塊兒,明确幸福以後,她現在能安心地置身在幸福裡了。
她下了樓,一行人聚衆調侃戈青文。
貝夫人不能進One Night,不能去點戈青文的招待。隻能天天在外對他圍追堵截的,磨得戈青文焦頭爛額的,終于松口了,前提她得是單身,貝夫人現在是巴不得離婚呢,催她催得頻繁。就算她做到這種境地,仲晴也沒覺得她是認真的,真心和玩對半分吧。
酒吧沒到營業的時間,一行人聚衆調侃戈青文,都沒個正形。
林僖很會來事,跟他們處的很好,不痛不癢參合幾句不會得罪人的話,Sunset睨了他一眼,他就調了一杯酒遞到他的手中,輕輕觸碰了他的手背,喊:“哥。”試探地問:“今晚準備接多少客人?”
“小孩子,做好自己的事。”
林僖幹過幾天招待人的活,點頭哈腰賣笑,他沒一個是能做到的,還是躲在吧台後面調酒來得清閑自在。
他站在明亮處,看着Sunset遊刃有餘地穿梭在夜場裡,随便一句話都能哄得小姐、太太為他豪擲下單,不愧是店裡響當當的頭牌。
程堯沒戳穿Sunset釣人的小把戲,兩人眼神暗中交流了幾下,擡頭見到仲晴靠着扶欄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們越聊越葷素無忌了了,處在一旁安靜的戈青文突然說:“喊她貝夫人,從來不是因為她是誰的太太,而是一種尊稱,一種尊敬的稱呼。”
仲晴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些不一樣的意味,突然就明白貝夫人對他感興趣在哪裡了。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如果花點小錢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情緒價值,花就完事了。
“好好工作哦,我走了。”
“戈青文加工資,林僖扣工資。”
仲晴就是這麼一個随心所欲的女人,且毫無理由。
她招呼了林僖過來,“明天你去幫貝夫人開保險箱,順帶幫我把U盤帶給她。”
貝夫人要開貝松岩藏在私人銀行裡的保險箱,鑰匙隻有貝岩松手裡的一把,所以她需要個開鎖的,仲晴就把林僖借給她用了。
林僖應:“好的。”
她又教了林僖兩招如何在她手裡應付自如的辦法,轉頭坐上周賜禮的副駕,離開了。
這段時間裡,他們天天待在一起,一次次的纏綿,好像越是患得患失,他們的關系能更加堅固。
張江縣的事一直像是懸在仲晴頭上的利刃,周賜禮和莫家有這種牽扯的過去,要怎麼才能重新開始。如果這是一份良性的交往,仲晴也不會介意他們的往來,但這不是,這是吸人血的螞蝗,是困住人希望的牢籠。
她怕周賜禮到最後還是因為莫涵漾對莫斯朔選擇妥協,一次又一次。把人的軟肋成為相要挾的的籌碼,莫斯朔現在就是在用那份情架着周賜禮走,好好的優點變成軟肋,她為周賜禮感到不值。
于情于理,她不該介入他的事,隻是……還是沒忍住。
A市地标性建築之一的瑙曼大樓的命民權歸屬于仲晴,這是付敏卉懷她那年,就買下來贈給她的出生禮。家裡有專門的人打理,以前的仲晴從來沒有管過,她前陣子整理過她名下的資産,很多都是不動産和藝術資産,零零碎碎加起來也将近三十多個億,也算是個富婆。
她以轉讓瑙曼大樓命名權的理由約莫斯朔見面。兩億多的轉讓費,莫斯朔保守估計能淨賺上千萬,他想都沒有想得就答應了。
002百般琢磨:[颠婆,你不會想要息事甯人,準備用錢砸他吧!]
仲晴冷笑:[我一個子都不會給他]
她沒讓他這些年從周賜禮那吞進去的利益吐出來就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002想想也是,仲晴哪是會為了平息事态,願意吃虧的主。
莫斯朔來得比仲晴早,她到那的時候,矮桌上已經擺滿了一桌的招牌菜。介于他是一個瘾君子,她是一口都不敢吃,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被加料。
“仲三小姐,你好。”莫斯朔招呼着仲晴,該有的禮儀一點都失。
仲晴朝他點了點頭就算打招呼了。
莫斯朔眼窩凹陷,目光呆滞,打理得倒是人模狗樣,就是這個神态不可言語。
仲晴打量着四周的環境,聽着莫斯朔在那口若懸河,把一些價值度不高的藝術品吹得天花爛墜,隻是偶爾反應會慢一拍,重複了兩句後,又會快速回到正題上。全程盡量繞開命名權的交易,反而是在向她其他的藝術品。
撇開對他這個人不談,幾句話聽下來,仲晴對他的本事是認可的。
莫斯朔自己也好奇,“你為什麼要轉讓命民權?付女士她允許您這麼做嗎?”
建築的命民權是一種地位的象征,她可能不會意識到這種舉動會被人解讀出多少種意味。他目前也并沒聽說仲家資金上出問題,手裡也有好幾個暴發戶想拿下瑙曼大樓的命名權。他不敢輕易接盤,比起仲三小姐的心血來潮,他更害怕得罪仲家,
仲晴輕佻地說:“有沒有可能,是我是想見你。”
莫斯朔挑了一下眉,“你是因為禮爺吧?”
“張江縣,帝王字畫的真迹。”仲晴不知道周賜禮答應莫斯朔的初衷是因為她,她隻知道周賜禮因為這件事遇到了威脅,“每年周賜禮都會虧損個那麼幾次,不是什麼決策失誤,那筆錢經過多次流轉,最後都彙入了你的賬戶。”
“我妹妹已經去世了,仲三小姐,你的危機感是不是太重了?”莫斯朔輕笑。
“就算她活着又能怎麼樣?我看上的人隻能是我的。在一起可以分手,結婚還可以離婚,搶就完事了。”
“那你今天見我是想做什麼?”
仲晴推了一份資料到他面前,裡面是他瞞着客戶用作僞的瓷器掉包正品,名畫的代筆,還有他吸毒買賣的證據。這些信息被暴出去,他的信譽和名聲都會毀于一旦。
莫斯朔翻看了幾頁,眼神有那麼瞬間的恍惚,随後就沉下臉,面容變得陰森,露出白花花的牙齒,“你這麼對莫家,禮爺同意嗎?”
“我可以讓他永遠不知道。”仲晴的眼睛盯着莫斯朔,淡淡地說,“我二姐是檢察長,你看是我毀得快,還是周賜禮救的快。”
他雙手交疊在胸前,自信地反問:“你确定禮爺不會幫忙嗎?”那種口氣像是笃定了周賜禮一定會出手相助。
“他敢嗎?”周賜禮對毒的仇恨會讓他願意淌這趟渾水嗎?明哲保身才是聰明人該做的。真不知道莫斯朔是哪來的自信,他是不是忘了他妹妹,他母親是因為什麼而去世的了,仲晴現在隻覺他是單純的可笑。周賜禮是愧疚,他不是沒腦子的白癡。
“周賜禮在對沖基金裡是上帝,主宰金錢。”她說,“其他的事他或許都可以給你擺平,但你碰的是毒品,是這個國家容不下你。”
莫斯朔緊握了拳頭。
仲晴那天跟周賜禮說了最後一次就是最後一次,周賜禮也答應她了,要是他違背他的承諾非要幫他,她也就沒必要再要他了,“如果真的發生了,當然,我會讓你求他不要幫你。”
002系統:[你要他]
它要是沒理解錯,周賜禮無倫怎麼選,仲晴都幫他留有了餘地。
仲晴跟莫斯朔說得很清楚,她要麼毀了他這個人,要麼就毀了莫家苟延饞喘的基業。就他吸毒這件事後面能牽扯出一整條供應鍊和銷售鍊,能動一動儲家的根基也是好的。
上層的人隻要碰了毒,等同于跟儲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然後受制于人一輩子,這招确實好用。
仲晴點到為止,“你好自為之。”說完就走了。
包廂裡還留有一個隐藏空間,周賜禮推開木門走出來,莫斯朔早就猜到了仲晴目的不純,設了這麼個局。
周賜禮聽到了他們全部的對話,他站着,俯看着莫斯朔,神情不明。
莫斯朔有些疲憊感,嘲弄地說:“認清了嗎?仲三小姐可不是單純的小白花。”
“她的出發點是為我,我需要認清什麼?”
周賜禮享受仲晴護短,四周彌漫的笑聲傳入了莫斯朔的耳邊,他的神情變得莫名其妙。他努力讓自己相信周賜禮是站在他一邊的,可眼下的情形讓他沒底了,莫斯朔慌亂地搬出了莫涵漾道德綁架着他。
周賜禮眼中的笑意深不見底,“我得聽三三的話。”
“莫斯朔,我要是想要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不是什麼難事。動你,髒了三三的手,髒活累活我來幹就好了。”
“見好就收,好嗎?”
疑問句硬生生變成了陳述句,莫斯朔被他吓得頭皮發麻,渾身跟凍住了一樣。
周賜禮沒給他一個正眼就離開了,莫斯朔知道他言行必出。他現在急需錢,深陷絕境的人總會急病亂投醫,他不聽話地打給了儲勍,吐露出周賜禮内幕交易的證據。
仲晴還是跟沒事人一樣過着自己的生活,她會主動定鬧鐘早起,陪着周賜禮一起吃早飯,然後他們一起去公司上班。在周賜禮沒有應酬的時候,他們還會一起下班。
周賜禮沒有讓她開過一次車,他在,她做副駕,他不在,他會把封乙睦留給她,她做後座。
他會主動陪她進花店買花,以為她享受着買一送一的折扣,就自覺地陪着她一起,然後車子被交警貼上了罰單,仲晴覺得兩者本末倒置了,讓他别下來她去就可以了,他還是會下車陪她一起,說幾次都不會變。
看到他們之間的親昵,有人心中難免不舒心了。
買一送一的活動被取消了,周賜禮依舊會下車,變成了買兩束。
周賜禮坐上了主駕,仲晴雙手撐在車窗上跟他說還想買别的,重新折返回去了,鈴铛“丁零零”得敲響,店主望過去,仲晴喊出了一個很久都沒有人喊過她的名字——
莫涵漾。
那是她的過去。
一個在她人生的某一天突然被畫上句号的名字。
女人眼眸松動,不做掩藏得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仲晴都能認出來她是誰,周賜禮卻認不出,她艱難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細想一下就知道了,“是那個買一送一的活動。”
“我給過你機會,不過你沒有珍惜。”仲晴也是在賭,要是賭輸了,她的任務早就圓滿成功了。
莫涵漾:“那你信不信,我站在他面前,他就會愛我。”
“你去呀!你連出現在他面前的勇氣都沒有,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句話。不管他過去有到愛你,他現在隻愛我。後悔莫及嗎?”仲晴毫不在意她的威脅,越是毋庸置疑的自信,越是脆弱的不堪一擊,“晚了。”
“仲三小姐,所有人都知道他心中愛我,你,不過爾爾。”她挑釁。
“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他的深情不是因為你産生的,而是他本來就有的,這麼多年,你但凡能心疼他一點,都會主動出現在他的面前。我不知道你在看着他為你煎熬,是個什麼樣的心理,是自豪的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還是愧疚。沒人誰是走不出去的,要是我早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你什麼事了,他不欠你的。”
“我好不容易把周賜禮從你為他創造的死亡裡解脫出來,他過去給過你的深情現在将有我來接手。”
“對了,莫涵漾,還是要跟你說一聲——”仲晴推門時稍作停留,“謝謝。”随後邁着潇灑随性得步子離開了。
被她說對了,莫涵漾不敢正視自己殘缺的1/2,她不想以這樣的形象毀壞周賜禮記憶裡完整的自己。
周賜禮抽着煙在等她,看她兩手空落落的,“沒買。”
“花瓣有點蔫了。”仲晴随便找了個理由就糊弄過去了。
周賜禮瞥了一眼那個目送他們離開,站着的店主,握着煙的手稍稍顫抖了,開車走了。
他看仲晴那麼喜歡花,私底下派封乙睦去買下了一座莊園,找農戶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莊園的名字叫Wednesday,等到來年春天,鮮花盛開,他會親自帶她去看。
仲晴辦公的場所挪到了周賜禮的辦公室,話對話的直接交流,省了以前整理彙報這一步驟。
封乙睦看他們兩天天買花,花瓶裡的花養護得好又不枯萎,聚集在一起,頸口都快被它們撐破了,“這花的壽命也太長了吧。”
“因為我男朋友精氣神兒變好了呀。”
仲晴用剪刀給它們做造型,這個稱呼意外取悅到了周賜禮,他默念了一聲“男朋友”。
“女朋友,開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