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呀,你難道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嗎?如今呢!正是個好機會,柳師叔大怒将我罰至後山面壁思過三月。三月!你知道是多少天嗎?你知道你師兄我要受多少苦嗎?到時候出來要瘦成什麼樣子……”
面對他的話語,謝泉清一句也聽不下去,他直勾勾的盯着鏡子裡的自己,這張臉上還帶着少年的青澀,身上所穿衣衫也是穹都城弟子的服飾。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這是師尊去世後的第一年。
師兄已至冠禮,柳師叔便想着借此冠禮大擺宴席,并當衆宣布由師兄繼任穹都城掌門之位。而正如所見,他師兄始終不願意。在柳師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惜當衆反駁也因此弄得柳師叔大怒,罰了師兄去後山面壁三月。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向愛好自由,不願被束縛的沈邺,打起了主意。這三月他想去他自幼便惦記的山下看一看,走一走。
他說:“再不去就沒有機會了。”
穹都城掌教為無難事,則此生不得下山。
這是師尊仙逝前定下的規矩。
而這難事,則是指天下将要面臨無法挽回之境。
這三月後,對準備在冠禮當中宣布的柳是禮來說是好事。
對沈邺來說,卻是此生之難。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覺得穹都城不是他的歸宿。
穹都城不是,江湖、天下才是。
謝泉清愣神之際,沈邺已察覺到此等情景,上前在他面前揮動着手,“喂!喂!你幹啥呢?發什麼呆呢!”
謝泉清:“我……”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師兄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嗎?再者我這次又不去什麼特别危險的地方,我去的是璃城,南璃的都城。而南璃的當朝皇帝又是容泊,是師尊結拜兄弟,你放心吧!不會出事的。”沈邺自顧自的說道,說到激動之處更是再度湊到謝泉清面前。“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你忘了師尊仙逝前最大的心願是什麼了嗎?沒錯就是容泊,我此行怎麼不算是幫師尊他老人了卻一樁心事。”
謝泉清終究是沒攔住沈邺,就如同當年偷溜下山一樣,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他早就為此放下了,豈不料隻是他悄悄将這份心思匿下了。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謝泉清都能收到來自沈邺的書信。在這段時間他去過何處,遇到了什麼好玩的,新奇的東西,書信的字裡行間謝泉清能讀懂他的快樂。而那份快樂,是困在穹都城所不能擁有的。
可轉眼間三月之期已過,謝泉清卻未曾收到沈邺歸來的消息。而這再也瞞不住穹都城内的長老,他記得那一日柳長老發了好大的火,接連派了幾波弟子下山尋找沈邺的蹤迹。揚言如果抓到沈邺如何如何論處,就算把他一輩子關在這個富麗堂皇的主峰,雙手焊死在那個掌教之位的寶座也不為過。
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從一封封書信中謝泉清似乎也讀懂了師兄的選擇,也就是在那一天,謝泉清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深夜,坐落在主峰的大殿依舊燈火通明,柳是禮帶着幾位長老自白日便一頭紮進主殿。直到謝泉清提着燈籠靠近之際,還能聽到明顯的怒聲。他鼓起勇氣,敲響了緊閉的殿門。
柳是禮的聲音自門内傳來,“誰!”
謝泉清:“師叔,是我。”
柳是禮:“進來。”
推門而入之際,映入眼簾的是穹都城衆長老的目光所至。謝泉清硬着頭皮跪了下來,“還請各位師叔、師伯降罪。”
一位長老擺擺手:“泉清啊,此時與你無關,沈邺真是被方師兄慣壞了,這方師兄剛剛仙逝他便這麼不着調。這穹都城未來落到他手裡,哎……”
一位長老附和:“是呀!這也太不像話了,竟然還拉着雲祉和幾位師弟替他打掩護,他眼底究竟還有沒穹都城,還有沒有他肩上的責任。都不是小孩子了,還這般胡鬧。”
一位長老提議:“這般沒規矩,等把人抓回來之後,一定要好好罰他,派人寸步不離地跟着他,絕不讓他再尋到機會離開。直到他繼任掌教之位,這、太不像話了!”
謝泉清環視着各位長老,面對他們的提議,他清楚,他了解。正是因為如此才知道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對于沈邺來說,才是真的是生不如死。眼睜睜的看着那個愛笑的師兄,一步步變成如提線木偶般他做不到。
謝泉清終究是決定一人擔下所有:“各位師叔、師伯,其實、師兄此次下山我知道的,我、若真是算起來,我也是這件事的幫兇,是我未曾攔住師兄,若是各位師叔、師伯執意責罰,那弟子願承擔所有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