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一出,二人才慢慢住了手,隻是猶嫌不夠,又各自向對方出了一拳一掌才算完,彼此都挨了一下。王得意長出一口氣,笑道:“我找了你們一天了。怎麼在這裡切磋?”
他說話的工夫,還觑着二人的臉色,沒想到,此話一出,兩個人齊齊向他瞪了過來!
“你白天去哪兒了!”
“你找人找到哪裡去了!”
“你們這樣問,我倒是先答哪一個呢?”
二人齊齊住口,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半晌,阿誦順了順氣,道:“我們昨日裡,打了一個賭。”
程雪時道:“賭我們兩個都不見了,你會先找到誰。”
阿誦道:“因此,一大早我先去了酒館。”說到這裡,他的臉微微紅了紅,似乎是想到他第一個選擇去酒館,未免讓王得意找得太容易,也讓自己赢得太容易了,“但是我又離開了酒館,去了小屋後山的樹林裡。”
王得意張口結舌之際,程雪時接口道:“我麼……我就一直躲在……”他笑着指了指院内的這棵老槐樹,“我就在這棵樹上。”
“那……那你們剛剛又在打什麼?”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聞言,阿誦立刻冷笑道:“還不是你這位‘好兄弟’咄咄逼人?我在樹林就等你不來,一回到小屋來,他‘坐樹上觀’也罷了,反而出言嘲諷,說我空勞費心,你絕找不到我的。”
王得意心虛地笑了一下。
程雪時皮笑肉不笑道:“我說得有這麼樣嚴重嗎?我隻是說,王得意是最最貪玩的一個人了,說不定,他找着找着,便把你忘了。……也把我忘了。”
王得意忽然感到,冬天已經來了,他打了一個哆嗦。
此種情況下,他當然非要替自己辯解不可了。他急忙放下手裡的那隻老母雞,老母雞立刻滿地亂竄;他放下背後的包袱——裡面都是些死物,不會亂跑。
“我冤枉啊!是你們玩兒心甚大,要作弄于我!我出去找你們不見,自然去鎮上找,以為你們出去散心——”
“找着找着,就買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玩的,還有一支女孩子的禮物,是不是?”阿誦道。
“我,我——诶呀!”王得意的臉悄悄紅了,隻不過他是急得,“你們兩個大活人,要是鬧出危及生命的動靜,我又怎麼會睡到自然醒呢?”
阿誦冷冷一乜,忽然一甩袖子,率先走了;小屋的門一開一合,便将他的身影掩去;程雪時看來倒很平靜,忽然淡淡笑道:“餓了吧?”
王得意感激道:“我真是要餓死了。”
“那就餓着吧。”程雪時展顔一笑,這一笑就像天邊的夕陽一樣漂亮,轉身也走了。
剩下王得意一頭霧水,又滿心心虛,一屁股坐了下來。屋内的燈亮了起來,遠遠傳來說話的聲音。他帶回來的老母雞終于适應了她的新家,閑庭信步地走了過來,用黃色的喙去啄他的手背。
王得意長歎一聲。
他又背起那個重重的大包袱,包袱裡面裝着前幾日給小紅打的新的金筷子、程雪時想要換的新被面、兩個人的新衣裳、還有三把新打好的劍、一堆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就背着這些東西,他又神氣活現地邁着步子走了進去。
畢竟他哄人的功夫,就和他惹人生氣的功夫一樣好。
小屋内很快又傳來争吵聲和笑語聲,直到天色最終暗了下來,小屋的燈也暗下去,這平靜的一天又如此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