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約是童阿誦平生第二次為人跳井。

兩次都是同一個人。第一次跳井的境遇便夠古怪了，何況第二次。

這口井簡直是深不見底，幸好他外功不凡，落地時才沒有震斷兩條腿。仰頭一望，隻見頭頂一塊小小的光斑，就像小手指的指甲那般大。

這裡肯定還有别的通道和出口。

王得意那家夥會不會害怕呢？就像那時候在地宮……他心亂如麻之際，已經摸索着走入了一條一人多高的地下通道，通道内仍有微風緩緩吹送——這裡果真有别的出口。走着走着，通道盡頭處漸漸現出一絲微光；但那并不是尋常日光，隻是以假亂真的明珠光輝。此人如同地宮裡的那些人一樣，都是在地下過活——過真正的生活。地上的日子反而成了行屍走肉享受不得的東西。

循着這條小徑走到終點，果真是一處香閨。

一開始，他聽見一陣細細的笑聲，像是女人的笑聲；他一生中對于女人的認知隻來自于母親，盡管，母親那樣的女人是獨一無二，天下少有的。他方要向内邁步，隻聽床帳之内，又響起一道聲音——這回他認得了，那是王得意的聲音！隻聽他驚慌道：“你要幹什麼！”

阿誦哪還容得再等，在他張口應他之前，人已經飛到了近前！他又聽見一陣笑聲，隻是渾如他的幻覺一般追尋不到蹤迹，心急如焚之下，他已經一把拉開了那張牙床的紗帳——

紗帳之内，連半個女人都沒有。

别說女人了，就隻有一個王得意。可就是這麼一個王得意，也古怪得不得了！

王得意傻在床上，而阿誦傻在床外。他的臉甚至比阿誦還要紅，說不清是因為難堪還是因為羞恥，又或者是兩者都有。因為這時候，他正渾身赤裸，兩隻手給綁在身後，甚至身上唯一能夠遮羞的，隻有一片大紅色的錦被——順着麥色的、因為緊張而流出汗水的飽滿胸肌，到塊壘分明的腹肌，再到兩條腹股溝……之後的便隐沒在錦被之下，隐約看不分明。

兩個人就這麼傻着，直到一滴鮮血落在床邊，“嗒”的一聲，王得意立刻大呼小叫起來：“你、你怎麼流鼻血了！”他一面驚呼，一面在床上掙紮起來——隻可恨他被綁得太結實，幾個鯉魚打挺，反而把身上那層薄被折騰了下來，這回見不得人的成了他自己，隻好一個翻身，俯卧下來，将要害處牢牢遮掩住，剩下要露不露的半拉屁股蛋子在外頭。

隐隐約約地，他聽見阿誦“呃”了一聲，聽起來對方正在用帕子捂自己的鼻子，以防鼻血流得更兇。

“你把頭仰起來……”王得意的聲音被悶在床褥裡頭，還在執着地叮囑，渾然不覺自己的屁股露在外頭比前面露在外頭更狼狽，“堵一會兒就好了。”

阿誦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王得意這一折騰，又因為羞憤，出了不少汗，汗珠在肌肉強健的背脊上一顆一顆地凝起來，又一顆一顆地冷掉，最後他終于平靜下來，溫聲問道：“止住了嗎？”

阿誦又“嗯”了一聲。

“那你倒是快點把我解開啊——！”王得意在床上拱了拱，他心裡知道唐二小姐那女人正不知躲在什麼地方看笑話，不由得又着急起來，兩顆小小的腰窩也随着他的動作起伏不定，盈着兩窪清淺的汗水。阿誦聽見自己的喉結滾動，嗓子裡“咕咚”一聲，是他咽下了一口口水。

他伸出手去，鬼使神差的，手指劃過外側的腰窩，被其中一點汗意打濕了指尖，他一怔，不敢再看，便去解那綁着王得意雙手的繩結。奇也怪哉，那神秘女子綁人也這麼複雜，看起來明明是最簡單的繩結，他卻笨手笨腳，急得額頭出汗也解不開。

“笨蛋！”王得意在被子裡絕望地歎息一聲，不由得把屁股拱得更高了一些，方便阿誦動作，那方錦被便随着他的弧度向下滑去——這次是阿誦挽救了他身上最後一塊淨土，在錦被徹底滑落下來之前，他已經一把攥住，将那兩瓣屁股重新遮掩了起來。

“我夠得到！”阿誦幾乎也有點惱羞成怒了，被這麼厲聲一吼，王得意終于老實下來，不再高撅他的屁股也不再晃來晃去，老實得猶如一頭死豬，随人動作，隻是口中還嘀咕着“怪兇的你”，渾然不顧他人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