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那句“我是祂的耳”,更是讓康祁無端毛骨悚然起來。
這張紙上的字迹與筆記本相同,全都是原身寫的,那麼這個“我”自然也就指的是村醫本人。康祁原本隻當自己是個普通村醫,誰知道原身竟然與這尊邪神有這般密切的聯系?而且既然有了耳,那麼風沙村裡是不是還會有其他的,諸如“眼”“口”等身份象征存在?原身與這些人會有交集嗎?
不過既然康祁沒有遭到npc的質疑,也沒有受到來自五鬼的警告,想來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被人懷疑。
要麼是他還沒有接觸到這些人,要麼是原身平時本就不與他們密切聯系。
隻是——
康祁又看了眼掌心的紙片。
這張紙為什麼會出現?
難道是——某種提示嗎?
思及此,他在房裡也待不住,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出去找線索。而這風沙村裡,與“邪神”相關的信息,自然是要去菩薩廟裡。
上次擔心出去久了遭人懷疑,故而沒空從洞裡鑽出去,以至于到現在,在康祁的記憶裡,菩薩廟還是幽天城的那副破敗樣子。
他回來的匆忙,都沒顧得上換鞋,這倒也方便了他出去。魏九陽像是個小尾巴一樣,見他眉頭緊鎖,也不出聲,就知道對方在思考事情,便也不曾說話打擾,隻跟在後面。
看守小屋裡的人應該是換班了,從小窗口看進去,與上次的并不是同一個人。
康祁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在夜裡昏暗的光線中看了半天才認出,居然是李光高的父親。
村長既然敢找這些人當看守者,首先就要确保他們不會監守自盜,也不能玩忽職守,因此看守者們應該都是信仰堅定的人。即是說,都是“邪神”的擁護者。隻不過他們自己或許并不知道這件事。
可是像風沙村這種有着本地生長出來的神明信仰,并且地處偏僻、村民大多沒什麼文化的地方,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愚昧。康祁心裡清楚,即便他真的揭露了邪神,這些人未必會信他,就算是知道他說的是真的,說不定還要怪他說出來。
他沒必要冒這種風險,擔這種責任。
康祁默然歎了口氣,隻好在心裡希望他們最好真的能平安無事,便依着記憶中的方向朝密道去了。
雨沒停過,土地濕軟,魏九陽自覺地掏出小鏟子,些許土黃色的泥湯就順着被挖開的地方流進密道。白日來好歹能滲進點光來,現在才算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好在他們知道這裡頭實則是一條直路,頂多算是個半瞎。
小房間與他們走前沒什麼區别,隻是從通往廟内的那口洞傳出來的光變弱了,從洞看出去,廟裡面實際上隻有燭光,還被風吹滅了不少。
康祁躊躇了會,還是從洞裡往外鑽。他身形偏清瘦,輕易就到了廟裡面,卻聽見背後有人隐約的悶哼,一回頭就看見魏九陽臉色漲紅着使勁,餘光瞥見對方看過來,耳根也跟着燒紅一片,掩飾般将頭低下。
康祁就這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過了會,被卡在洞口的青年小小聲嗫嚅道:“……救命……”
康祁這才蹲下身将他拉出來。
魏九陽艱難脫困,隻覺得尴尬異常,對方又不說話,眼裡隻蘊着層笑意。他咳了兩聲,随手一指:“你、你看——”
康祁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白天時見到的那些瓜果還在,隻是原本堆疊的整齊的水果此刻竟七零八落的,一眼便瞧出來少了幾個。他不免神色嚴肅起來,拉着魏九陽慢慢往後退,又回到了洞口附近。
風沙村的人沒人敢偷吃菩薩的供奉,若是上完供後收走了,又不會像現在這樣隻剩幾個。廟附近有鈴铛,門口又有看守者,能來偷吃的人,定然也知道密道的存在,要不然就是跟看守者有不同尋常的關系,又或者幹脆就是看守者本人。
隻是風沙村的人如此信仰菩薩,康祁便把後者的可能性暫且拉到了最低。
可是還能是誰呢?
這個人該是沒東西吃,才會冒着風險來廟裡。他又知道密道的存在,跟村長也定有關系。可是村長怎麼會輕易讓外來人知道這件事?更何況,從那天村長接待玩家時說的話便能知道,風沙村許久沒有外人來了。
若不是人——
康祁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旁邊突然有人一下子攥住他的胳膊。
康祁以為是魏九陽,正要回頭問怎麼了,腦袋已經轉了一半,正跟魏九陽臉對着臉,他才反應過來——那握住他胳膊的手,是從另一側伸過來的。
他下意識就要轉頭,魏九陽卻突然将手放到了他頭頂,輕輕壓了壓,随即猛然一腳踢出去,将康祁旁邊的那東西踹開好遠,連滾帶翻轉掉了不少蠟燭,擺在供台上的水果連帶着盤子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動靜鬧大了。
機會可以再找,命卻不能丢在這。
魏九陽知道自己不好過洞,便先将康祁推了過去,又被對方拽着穿過洞。
此時廟内的聲音已經吸引來了看守,男人驚怒地在外叫喊,從遠處似乎又來了不少人,都聚在廟前,熙熙攘攘的,但是誰也不敢進去。
康祁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久都不沖進來看看情況,但這無疑給他們增添了不少逃跑的時間,他甚至有空用村長放在這的幹淨被褥将地上髒污的泥鞋印子抹糊,就這麼留下一地狼藉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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