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白日需要在村辦事處工作,偶爾也在村裡走走,倒是不怎麼在家呆,故而玩家四人經常以“讨論方案”的由頭聚在村長家開會。
馮永言坐在椅子上,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有人找到扮演者是誰了嗎?”
扮演者與玩家本該算是同一陣營,隻是系統在這兩個身份上給出的權限不同,導緻絕大多數扮演者都不敢随意表明身份,生怕被玩家無意中暴露。扮演角色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衆人皆都搖頭,唯有高卉沉思着,還是開了口:“我感覺那個李玉蘭……很不對勁。”
高卉這幾日借住在李玉蘭家,每日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防着,生怕這人做出些什麼于她不利的事。不過觀察下來,事實上李玉蘭每天不是聽戲就是聽着雨聲發呆,連她跟自己說話都慢吞吞的,整天跟丢了魂一樣,看似沒什麼威脅。
然而初見那日的場景始終留在高卉心底,使她每次跟李玉蘭接觸都打心裡厭惡。
“她要麼是……那種的扮演者,要麼是個跟副本關系密切的npc。”
今日把風的魏九陽悄咪咪将腦袋探近了些。
什麼叫,“那種的扮演者”?
在座幾人大概都不是如魏九陽一般的新人,聽了高卉的話,竟都不曾疑惑,似乎很清楚她在說什麼。
羅闵瞥了魏九陽一眼,見他臉上的疑惑,便知道這人不清楚。他把手一攤,無奈道:“系統不讓說的,你多過幾個副本就能知道了。”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魏九陽心知問也沒用,這疑問便隻好壓在他心底,絲絲縷縷地撓着,攪得他不怎麼舒坦。
幾人都沒發現扮演者,馮永言便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道:“我聽村長說過幾天就要集體供奉菩薩了,這應該是重要劇情節點之一,你們都好好準備一下,我有消息會提前跟你們說的。”
“我們也能去?”高卉不解地問道。
馮永言解釋道:“我說菩薩廟和供奉儀式是風沙村一大宣傳亮點,他同意到時候讓我們在鈴铛外看,但是不能進去。”
他一提到菩薩廟,魏九陽就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叫“李谷”的人,他在腦子裡構思了下措辭,問衆人:“你們知道李谷是誰嗎?”
其餘幾人具都是一幅不清楚的模樣,馮永言反倒面色有幾分奇特:“你從哪知道李谷這個名字的?”
魏九陽面不改色,把康祁搬了出來:“在醫生病曆那看到的……這人誰啊?”
“……是村長。”馮永言不疑有他。畢竟他今天剛看到村長去了醫生那,他問起的時候,對方還說了自己去配藥,正好與魏九陽的話對應的上。
正巧這個時候,外間傳來踏着雨水的腳步聲。
魏九陽立馬縮回桌邊,指了指門口,示意是村長回來了。
等村長進屋的時候,就隻看到四個外鄉人團團圍坐,桌子上還放了幾張紙,高卉正在奮筆疾書着什麼。他狀若無意地走過去,低頭一看——
村長:“……”
這字也忒潦草,一句都看不懂。
他沒放在心上,樂呵呵笑道:“你們辛苦了,我這有些水果,你們拿回去吃哈。”他手上提着四個袋子,一人分了一個,魏九陽就這麼拎着沉甸甸的水果回了康祁家。
天都有些黑了,屋裡卻沒開燈。
村醫家背陰,平素本就找不到太陽,這下太陽開始落山,更是比别處更暗,屋裡黑漆漆一片。
魏九陽摸索着拉開了開關,燈泡“刺啦”一聲閃爍幾下,艱難維持住亮度。年輕的村醫正以一個别扭的姿勢躺在椅子上,腦袋歪到一邊,手裡不知道握着什麼,攥得死緊。
魏九陽伸出手輕輕掰了掰,沒掰動,索性任他握着,一彎腰就将人抱起來,放到裡間床上。誰知他剛站起身,床上躺着的人反倒是醒了。
康祁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出神般望着天花闆,好半天才回神,看到了床邊站着的人。
他坐起身,靠到床背上:“……什麼時候了?”
“下午六點。”魏九陽拉開卧室的燈,“我問他們了,馮永言說村長就叫李谷。”
聽見“李谷”兩字,康祁一下子精神起來。
既然村長的木牌在那個房間,自然就該是那個房間的主人,再不濟,也是與房間主人有密切聯系之人。然而那個屋子不是用來住的,卻還要放個寫有自己名姓的木牌,康祁隻能想到一種理由——彰顯所有權。
可是這又是彰顯給誰看的?
想不明白,左右時間還早,康祁便打算出門轉轉。魏九陽剛風塵仆仆地回來,一看他要走,又趕緊拿了把傘跟上。
順着路往下走,先路過的便是李玉蘭家。沒聽到收音機的聲音,反倒是她自己在唱。隻是她說話又結巴,嗓子也不好,唱起戲來磕磕巴巴,難聽得出奇。
這時,旁邊竄出來個瘦小的老頭,氣鼓鼓地推開門進院子裡。
康祁與魏九陽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老頭一進院子就直沖李玉蘭去,對方此時正站在檐下,伸出手捧着雨水,臉上帶着某種奇幻又癡迷地笑,一頓一頓地唱着。
“玉蘭诶,也不是不叫你唱,能不能悄着點聲?你這吵得大家夥都休息不成,這可咋整!”
魏九陽悄悄在康祁耳邊嘀咕:“這老頭兒叫李苗,就是羅闵借住的那戶人家。”
李玉蘭恍若未聞。
李苗見她甚至都不搭理自己,氣得把傘重重往地上一戳,怒道:“好、好,平時看你是小輩,有些事忍忍就算了,你這回是太過分了!我是管不了你,我找村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