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說的,倒像是張護衛成了這個模樣很是正常一樣。
直到此時此刻,魏九陽和表妹二人才真正意識倒這個地方是多麼恐怖駭人。
何商人卻沒心思害怕。他一直留心細聽其他人的對話,何二公子那句“這幾日花肥稀缺”倒是給他狠狠敲了個警鐘——
若是日後花肥不夠,焉知這何二不會拿他們幾人充當花肥?!
他讪笑幾聲,迎合道:“原來如此。何二公子這花園瞧着精緻極了。”
何二搖着扇子,神色頗有些傲氣。他在花園四處轉了轉,喚了下人來把張護衛帶走。
張護衛呆呆愣愣,反應不是很靈敏,縱然掙紮片刻,到底被按住了。它脖頸上的花苞顔色愈發鮮豔,小厮們拉扯他走進了花園深處,晃眼望去,那橘紅花盞幾乎要與花園内的百花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魏九陽有心阻攔——在他眼裡,這人雖成了怪物,但現在還當自己是人。他們好歹算是隊友,被何二帶走還不知淪落什麼下場——但是何商人險而又險止住了他。
暫且不論這般怪物留在身邊有多危險,即使張護衛看着沒有傷人的意思。但現下何二已然發話要帶走它,無論要帶走做什麼,總沒有自己的命重要,這裡畢竟是何二的宅邸。
他可不想惹何二不快。
此間事了,天色業已晚了。魏九陽三人被小厮領着去了客房休息,這客房左拐右拐,推窗看去,正巧能看到那座花園。
魏九陽一看到那處濃豔景色就渾身發涼,眼前全是張護衛的怪物模樣。心有戚戚然,就連睡覺也睡不安甯。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還是坐了起來。
何府家大業大,客房也十分光鮮雅潔。他索性下了床,在屋子裡頭翻找起來。可是太黑了,屋裡頭的擺設在黑暗中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說起來,他在何府待這麼久,竟是一根蠟燭也沒瞧到。
魏九陽幹脆憑着記憶摸索,好險走到了個匣子邊上。他輕輕掀開,人卻躲得老遠,生怕竄出什麼東西。等了半晌也沒見有動靜,這才放心把手伸了進去。
——摸到了薄薄一層極柔軟,但面料很是粗糙的物件。
他捏着一角把這東西拎了起來,走到窗邊就着月光瞧。
不過是張白布,翻來覆去也沒看出什麼特殊之處。魏九陽心下歎了口氣:本想着能找到什麼線索,屋裡頭找半天結果也就這麼個東西。
可這到底也是唯一的收獲,他想了想,還是揣進了懷裡。
——
宿醉般的頭痛。
康祁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他在床上呆坐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現下是個什麼情況。
他猶記得白日參加詩會,最後不過是喝了些茶,誰知就暈過去了。這一覺醒來,竟已是半夜了。天黑得緊,他也看不出是什麼時辰,隻能略微聞到些異香。
這香味很是勾人,他腹中空空,聞到這味道一下泛起難以抑制的饑餓。
他喉結上下滾動,禁不住地咽口水,恍恍惚惚往門口走去。
突然,窗外傳來“咚”的一聲。
康祁一下清醒過來,面色一緊,連忙退開幾步,遠離門口。随後曲起身子小心走到窗邊,擡頭看了看。
窗外什麼都沒有,大榕樹的影子跟着風輕輕搖晃。窗紙上卻有一個小孔,小石子大小,約莫是方才那陣動靜的主人。
康祁在附近地上摸索一陣,果然找到個小硬物。他拾起來一看,這石子通體瑩白,倒不像普通石頭,光亮得很。指尖觸覺凹凸不平,像是刻有什麼東西。可是屋内黑沉沉,桌上倒是有根蠟燭。但是康祁思索片刻,還是沒有點燃。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說來也巧,被打梆人找上時,他屋内正燃着蠟燭。
這麼一打岔,康祁險些忘記那陣異香的事。
他坐到床上又仔細嗅了嗅,那味道卻怎麼也聞不見,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