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滿頭大汗下場,拍子又回到扶深庭手上,不服輸的火氣一下子竄上來,憑什麼打牌不行,打球還不行?
事實證明,真不行,比起林洛,哪怕是司匪放水,扶深庭都難以招架,一回合下來,喘得話都說不出,手臂麻得連拍子都握不住。
那邊席昭看着,推了麻将不打,毫不遮掩再次換地兒救場,擰了一瓶水給攤坐在地上的扶深庭,撿起拍子在指尖流暢地轉了個圈,與司匪拉開架式。
衆人圍過來,晏策身形顯目鶴立于人群,滿眼盡是柔和地看着司匪。
球在席昭手裡幾乎捏變形,一個高抛“啪”的一聲,白色軌迹飛出一道殘影,司匪瞬間壓低身形,右臂閃電般平推,“呯”聲中球撞在拍上,以更快速度反彈,兩人你來我往開始極限對拉,司匪臂力驚人,席昭速度迅猛,突然席昭一個拉高,球彈飛至半空,司匪曲膝彈跳伸臂扣拍一氣呵成,穩穩将球攔截,以更高姿态回敬,席昭精算軌迹閃電換位,精彩穩球,兩人左突右沖,你來我往,不分上下。
席昭控球精準,每一球都極具攻擊性,司匪動作靈活,反手切削、高壓殺球、正手穿越信手拈來,球飛如電,人影恍惚,看得人眼花缭亂。
葉楚瀾等人驚歎:“這也太厲害了吧,都快趕上國家隊了。”
許均一邊喝彩一邊興緻勃勃:“你們猜他倆誰更勝一籌?”
扶深庭緩過來接話:“不好說,司匪前面已經打了兩局,體力比昭哥消耗得多。”
應複西輕聲:“司匪耐力太恐怖,到現在不喘不亂,體力應該不成問題。”
場上厮殺到白熱化,每一球蘊含的力量強到驚人,空氣幾乎摩擦出實質的殺氣,兩人身法越來越快,場上抨擊聲愈發急促,衆人無形中屏住呼吸,最後,席昭以一球險勝,下場時,也已是氣喘如牛,步伐淩亂,司匪甩了甩頭,晶瑩的汗珠順着寸頭甩出,渾身大汗淋漓,黑色襯衫濕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磅礴身姿每一塊肌肉都散出澎湃力量。
蘇術走上前來,領着席昭去客房換洗,司匪自己去了主棟,兩人再出來時,蘇術已經指揮着人開始布午餐。
衆人吃吃喝喝聊聊,中途應複西彈了鋼琴,一曲“冬戀物語”,不愧是頂級的音樂人,往鋼琴前一坐,整個人氣場立刻凸顯,指尖流淌出聲音是單純而豐富的,溫柔如冬日陽光,盈盈亮亮,節奏有時溫暖平靜,有時奔放、明亮,有時委婉、細膩,像極了有情人細數過往,溫情柔然地呢喃,令聽者入勝,不辭神往。
聚會一直持續到下等四點多才散,大家都喝了酒,蘇術安排的人開車送回,唯獨林洛落在後面。
晏策送司匪回主棟樓頂時,司匪沒有反抗,跟着就走了,神色淡淡的,帶着淺笑,就好像去正常休息一樣。
林洛單獨跟晏策聊:“我仔細觀察了一天,他對你沒有怨怼和排斥,簡單來說就是他放縱了你對他的為所欲為。”
晏策不解:“那他的那種狀态要怎麼解釋?”
林洛在庭院裡來回地走,眉頭皺得像生氣的小老頭,最終給了個結論:“聽起來像是他自身的應激反應,他太謹慎,太鎮定,完全不露痕迹分析不出來。”
晏策想到辦公室的保險櫃裡,蘇離曾經拿給他的那個檔案袋,那是關于司匪的資料信息,自己糾結過多次,一直沒打開。
外界都知道,晏策成了A.R.F集團的第二股東,可代董事長司匪行最高決策權。下午,司匪看着手機上陌生的電話接起,清冽的聲音傳來:“司董,我的項目看不上,轉頭就接他的,怎麼,是我的項目是會讓你吃虧嗎?”
司匪笑了兩聲:“三少小氣,才給一個,人家晏策一給就是三個,是個人都會接多的吧。”
電話那頭靜音,像是被噎住了,片刻才傳來聲音:“你跟晏策在一起了?”
司匪擡起大腿坐到桌子上,手上細鍊在堅實的地闆上拉了嘩啦聲響:“我還沒想好,但他等不急了,單方面把我睡了。”
電話“嘟”的一聲幹脆利索地挂斷,司匪咂了咂嘴,軟在桌子上攤成死狗。
窗戶是司匪早上打開的,陰沉沉的天氣,涼風都吹不散窒息的沉悶感,陰霾漸暗,緊接着是電閃雷鳴,潑天大雨如天水倒灌。司匪瞬也不瞬地看着天空,意識漸漸抽離,變得有些分不清現實。
雨越下越大,思緒倒轉,埃爾博維學校的門口,雨大得幾乎看不出人影,一輛黑色越野車沖擊着雨水駛到校門口,模糊的車身隻能隐約看到粗略的輪廓,如幽靈般一閃而逝。車内浸濕,三個精壯黑衣人,擄着一個五六歲小孩,消失得無隐無蹤。
一連三個月,綁匪帶着小孩潛藏在沒有信号的密林山洞裡,彼森羅切洛王庭小王子遭遇綁架,王庭震怒,懸賞全國,阿爾法拉小王子被救回來時,已經連續高燒多日,被送往皇家醫院救治,一睜眼,便收到國王父親的訓斥:“跟你說過多少次,注意你的身份,要時刻保持警惕性,生在王庭,是要承載責任和擔當的,而不是給王庭添亂。”
王後在一旁哭泣不止,心疼又可憐,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恍恍惚惚的昏沉,半睡半醒間盡是流年往事,直到天黑,司匪從桌子上翻起,看了看窗外,晏策沒有回來,蘇術不敢私自進行來,一覺醒來肚有些餓。
司匪緊了緊睡袍,翻開手機,裡面有晏策的留言,說是八點前會到家。
司匪回了個“嗯”,把的機往床上一扔 ,站在房間中央,攤平雙臂,閉上眼深深地呼吸,清楚地感受着内心世界裡,荒蕪的雜草正在加劇蔓延,一個小小的人兒如雕像站在荒蕪裡,腳下雜草藤蔓蠕動着纏上,已經沒過腰腹,很快纏到胸口。
悶疼的窒息感清楚地傳到大腦,司匪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再睜眼,眼裡漆黑一片。
司匪跪到床上撿起床上的手機,撥通号碼,信号音響起的瞬間電話就被接通:“親愛的弟弟,想哥哥了嗎?”
司匪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脆弱:“哥哥,草長得太快了,我難受,快要喘不上氣。”
“回來嗎?我親自來接你,回來嗎?”
回不來啊,那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