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隻好曲線救國,好在陛下一直頗為欣賞徐家哥哥。
陛下如今雖然年幼,但畢竟是一國之君,護住一名朝廷官員必定綽綽有餘。
思及此處,她心中已有了主意。
“這件事,我知道了,另有一事,”林熙道,“之前你給我診脈時,眉間似有未盡之語,現下沒有别人,請姑娘明示。”
李徽容又拿出那一卷布包,從中抽出一根長長的銀針,紮進王妃手腕往上三寸的穴位。
刺痛感傳來,林熙眉頭一皺,手指松握成拳。
“鸩腸霜之毒,一經服下,即刻取人性命,但王妃卻能強撐至殿下趕到,這并不合常理。”
“丘樸說,或許是香囊裡的藥材壓制了毒性,但我仔細看過那些藥材,”李徽容道,“我的醫術雖未大成,亦可斷定并非如此。”
她将銀針取出,銀針針尖處隐隐泛黑,“王妃請看。”
“從脈象上看,王妃的身體已無異常,但是銀針依舊如此。敢問王妃,之前是否服食過其他毒藥。”
林熙收回右手,将袖子蓋過手腕。
她心裡激動,面上強裝鎮定。
要怎麼隐晦地告訴李神醫,她真的身中劇毒,快點救救她!
“李神醫,我曾經有一個朋友,”林熙盡己所能地委婉措辭,“她說每個人,生來就是帶着“死”這一味毒藥,但每個人毒發的時間不一樣,有的年輕時驟然猝死,有的年老時安然離去。”
“命數雖無常,但我的這位朋友,很想能活得更久一些,李神醫是否有辦法,解這生死之毒?”
李徽容望向王妃,眼眸由困惑慢慢轉向清明,她明白了王妃話語之外的求救之音。
隻是...
"殿下是否知道您的朋友身中劇毒?"
“他不必知道,”林熙搖搖頭,讓他知道那還得了!
恐怕頃刻間就猜到自己是個冒牌貨,欺君之罪她擔不起。
李徽容沉默半晌,道:“我輩雖位卑力薄,但治病救人卻是一生之念,這“生死之毒”徽容記下了,當前解不了,未必來日不能解。”
這一番話講得林熙心潮澎湃,“多謝李姑娘!”
送别李徽容後,她命人準備了兩份蓮子生酪。
一份送去平章台,另一份她親自送去太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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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的轎攆行到太初殿正殿夾道時,她遠遠看到一行紅衣官員從殿内走了出去。
三三兩兩,各自成群,唯有一人獨自走着,像是被孤立了一般。
林熙定睛看去,那身形背影,是徐家哥哥。
溫國公府,幾世勳爵,追溯到頭祖宗上,更是開國功勳之輩。
單薄寒門清流與經年豪門勳貴,若真對上,毫無勝算可言。
她内心有愧啊。
“蓮子生酪送到平章台了嗎?”林熙問明月。
“彩雲帶着丫頭去的,剛回來說已經送到了,陛下與玄明大師正在論經,未做打擾。”
林熙點點頭。
轎攆入了垂花門,便停了下來,明月打了簾子扶王妃下轎子。
一主一仆行過花澗連廊,一路到了太初殿的正殿。
成煦坐在禦座之上,黑發金冠,身穿绛紗袍和玄裳,配之以金色革帶。
莊重凜然的模樣,讓人望而生畏。
殿内除了殿下,老太師也在,他坐在靠南邊的圈椅裡,看上去精神不錯。
“殿下,一河之隔,受溫國公所累,清嘉郡賦稅繁重,橫征暴斂,而旁邊的清河郡卻是衣食豐足、平安喜樂。”
“不患寡而患不均,又值汛期,江北恐有變數啊。”
林熙聽了那麼一耳朵,心裡沉沉的。
“王妃,”呂常躬着腰,“殿下請您進去。”
林熙收拾好神情,帶着侍女走了進去。
“殿下,”林熙欠了欠身,向坐在禦座裡的成煦行禮,又朝着老太師行了一禮,“老師。”
“王妃身體可好了?”老太師顫巍巍地要起來。
“老師不必多禮。”林熙朝殿下看了一眼,眼神問道:老師知道我中毒了?
成煦點了點頭,對于老太師,他一向沒有隐瞞。
“李姑娘神醫妙手,我如今已經大好了,多謝老師關心。”
老太師見王妃來了,不好再留,起身顫巍巍地朝林熙道。
“石屋禅師有句偈子:隻今隻道隻今句,梅子熟時栀子香。“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王妃若有閑暇,可來府中與拙荊一同賞花。”
她确實想出宮一趟,有些話她要當面同徐家哥哥講。
倒不如就借此機會,正大光明地出宮一趟。
“多謝老師,貴府的桃花林甚是曼妙,林熙很想再與夫人同遊。”
說完她轉頭看向殿下。
殿下看了眼她送來的蓮子生酪,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