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問還是有點氣悶。
他的頭發還沒有完全擦幹,水色順着濕漉漉的發絲滾落。那顆水珠沿脖頸曲線向下,他膚色白,就留下一道細長的水痕,然後不偏不倚地滑進鎖骨,再往下就是心口的位置——
沈聽風下意識地喉結一滾。
殷素問:“……”
“看看看,”他憤憤道,“看什麼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變态,流氓,衣冠禽獸,殺千刀的色鬼——”
連日來的委屈終于在這一刻爆發,良好的家教讓殷素問罵不出什麼髒字,他急需一個更有攻擊力的詞。
“……”
他還在腦内拼命搜羅,就聽站在那裡,沉默被罵的家夥突如其來地開口道。
“……對不起。”
殷素問抿了抿唇。
他沒有就此原諒的打算,可這道歉讓他的怒火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洩了氣,忽然沒了繼續下去的心情。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他嘀咕道。
“喂,”殷素問說,“你是叫沈聽風吧?”
對方盯着他看了兩秒,誠實地作了回答:“……我不知道。”
……不會吧。
“年齡呢?”
“不知道。”
“身份呢?”
“不知道。”
“住址?家庭情況?工作學曆?”
“都不知道。”
殷素問:“那你記得什麼?”
下一秒,他看到這一問三不知的厲鬼眼神倏然飄忽起來,左瞥右瞥地就是不敢看他,立刻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吞回剛才的話。
他更頭疼了,說到底,人死之後若非有極大的怨念,不應該在尋常人世滞留如此之久,還辦勞什子的冥婚。偏偏如今還加上了失憶的戲碼,對方的神色并不似作僞,事情完全變成了一團亂麻。
“既然你隻記得這些,”殷素問抱着雙臂,“我有個問題,你為什麼專挑燈亮的時候出來?”
他在意很久了。
沈聽風以一臉“你在說什麼”的莫名表情看着他,“萬一吓到人怎麼辦?”
殷素問:“?”
你鬼還怪好嘞。
但是難道這樣就沒吓到他嗎?!
算了。
“那道契約暫時照舊,我還不知道誰盯着我,你要保證我的安全,作為代價,你也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嗯,反正就是那樣——有問題嗎?”
沈聽風搖搖頭。
“那好,我去休息了,别來打擾我。明早跟我出門。”
“去哪裡?”沈聽風問。
既然事情是一團亂麻,那就從最明顯的解起。
立了契約,就用不着另一層名義上的關系了。
“去城隍廟,”殷素問揚眉,“起訴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