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号早上九點,電影開機儀式順利舉行。
童以沫已經不算新人,再加上黎薇的細心打點,進組後很快和導演主創們打成一片。
晚上聚餐,還在觥籌間遇到一位熟人。
“以沫?”
“談子易?”童以沫驚得站起身,笑問道,“你怎麼在這啊?”
“我是這部劇的美術指導啊。”從前的學長已經褪去了少年氣,着一身黑色沖鋒衣,梳着背頭,一絲不苟。
他走到學妹跟前,難掩喜悅之色:“拿到演職人員名單的時候,看見女主角那一欄寫着童以沫三個字,我還在想,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童以沫呢?”
二人顯得頗為熟絡。
導演疑道:“你們認識?”
“校友,學長比我大一屆。”童以沫扭頭找了一圈,沒看到黎薇的影子,喃喃抱怨,“這個薇薇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要是見了學長,肯定開心。”
談子易自然而然地坐到童以沫身邊:“不急。”
“你已經畢業了吧?”
“嗯,剛畢業,就這麼巧,跟你進了同一個劇組。”
“那以後就是同事了,還請學長多多關照啊。”
随便寒暄了十來分鐘,童以沫就借口有事,先回了房間。
她不是傻子,談子易的目光中總不經意流露出炙熱與愛意......
即便隻是敏感,這種事還是敏感一點好。她率先表明立場,保持距離。
談子易卻也不急,目送童以沫的背影遠去,心想,來日方長。
既然上天給了他重新站上起跑線的機會,說什麼都要再争取一次。
*
頭一個月的拍攝都在蘇城完成,為了還原,制作組還特地借用了蘇城大學的場地。
休息吃飯時,談子易總會不經意湊到童以沫身邊閑聊。
“難得回來,不去看看喬翡她們嗎?”
童以沫隻是習慣性保持禮貌:“她們正專心考研呢,去了反而打擾她們。”
“那沈七呢?”男人一挑眉,似有若無的試探。
童以沫神态冷靜,勾了勾嘴角,自嘲般笑道:“那都是過去了。”
似是得到滿意的答案,談子易點點頭,欲說下句話,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黎薇不管不顧地拽住他的衣領,将他扯到十來米開外的地方。
“我們以沫現在是女明星,你能不能跟她保持點距離。”黎薇左手叉腰,右手指了圈片場,“代拍狗仔那麼多?要是鬧出绯聞,你付得起責任嗎?”
“放開,”談子易蹙眉,掙開她的手,狡辯道,“同一所大學的師兄妹飯後閑聊怎麼了?”
“我也是你的師妹,下回閑聊,找我。”黎薇撸了把袖子,威脅道。
“我是劇組的美術指導,找女演員讨論工作也不行啊?”
見硬的不管用,黎薇忽地湊近,壓低聲音來軟的:“學長!我們兩個女孩孤身闖娛樂圈不容易,沒家世沒背景,以沫新人出道就是電影女主角,知道的說她外貌條件好,演技有天賦,不知道的......”
黎薇滿臉委屈:“...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議論。我們行事都很小心,就怕留下話柄,謠言滿天飛。”
“學長你是君子坦蕩蕩,可落在别人眼裡,他們不這麼想,背地裡還不知道要怎麼非議。你也得為以沫想想啊。”
一番話畢,談子易蹙眉低着頭,沉思幾許才開口道:“我知道了。”
自那之後,他真就沒再來過。
童以沫好奇是怎麼做到的,黎薇便把始末講給她聽,說完暗暗一歎:“這也是個癡情種,他是真的在乎你,才會設身處地為你考慮。”
童以沫失語,将頭瞥向别處。
黎薇确認四下無人後,才細聲道:“我有打聽過,談子易的爺爺是蘇美院的院長,爸爸媽媽也都是搞藝術的,在世界各地辦展。他大一就喜歡你,各個方面條件都不錯,你不考慮......”
“黎薇。”童以沫厲色。
身邊人一抖:“哎呦幹嘛呀,連名帶姓,怪吓人的。”
“戀愛又不是人生必需品,事業才是,這句話不是你跟我說的嗎?”童以沫瞪着她,“我現在隻想搞事業,少跟我提男人。”
“好好好,”黎薇笑,貼過去給她揉肩賠罪,“不提男人不提男人。”
*
事實上,簽約歸雲,和楚顔一起出席晚宴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演藝圈。
大家都以為童以沫有什麼深不可測的背景,沒人敢在她的背後說小話,更多是遠着她,敬着她。
電影拍攝過程非常順利。順利到童以沫常常自省,她隻能更努力更努力,去匹配這種待遇。
拍到男主深夜送女主回家的那段戲,男演員站在路燈樹影下,指了指深深的黑夜,淺淺笑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其實害怕一個人走夜路。”
童以沫看着眼前這個肖似周聞秋的男主角,看着這幽深的夜色,眼淚成串往下掉。
她想起那本日記,想起姐姐高中時曾被人尾随的經曆,想起縣城到漁村那段五公裡的路。
姐姐害怕一個人走夜路,可她孤身走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周聞秋出現在她的世界......
姐姐該多愛這個陪她走夜路的男生啊!
童以沫止不住的流眼淚,哭到力竭。
直至導演喊卡,鼓掌走進去:“這段即興拍的好啊,以沫,就留這條。”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在偷偷抹淚,連跟童以沫對戲的男演員都不由驚歎:“你年紀不大,哭戲卻意外有感染力啊。”
童以沫充耳不聞,摔坐在地上,被奪舍一般,癡癡地望着這片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