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放輕,穩得不能再穩,手規矩地把着,生怕背上的人感到一絲一毫的不舒适,甜蜜又苦澀地享受來之不易的獨處時光。
兩人緘默地保持着某種特殊的默契,旁若無人地走着。
經過的一對小情侶相視一眼,男生忽然停下腳步,漲紅着臉問女生:“美佳你累嗎?我背你過橋吧?”
女生頓時意會,她的雙頰比男生更紅,羞澀着嗫嚅:“好多人看着啊。”
男生鼓起勇氣:“那又怎樣。”
雖然前面有情侶堅持不住放下女伴,但他一定會将美佳背過橋的!
森川來月緊張過頭反而不緊張了,他看不見安室透的表情,胡蘿蔔也探查不到安室透的情緒,整個人完全佛了,開始分心轉移注意力。
他忽然大聲喊:“安室先生,你看!”
“咻——砰!”最後一發巨幅煙花震撼騰空,蔚藍色垂墜花瓣将觀賞的遊客們籠罩其中,美得驚心動魄,為今晚的跨年煙火畫下完美的休止符。
背上是青年歡呼雀躍的聲音,即使看不到樣子也能想象他開心的樣子。
安室透被青年的喜樂感染,眼底一片溫柔,情不自禁輕聲說道:“是啊,真好看。”
回到山莊,安室透将人背到套間放下:“我去前台給你換一雙新的。”
森川來月踩在榻榻米上揮揮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他們出門前開了窗戶,庭院的風裹挾樹木的清香,空氣中混合着侍者提前熏過的香氣,森川來月嘿咻一屁股坐上軟綿綿的床鋪,開始犯困。
不,在此之前……他瞟了一眼旁邊的冰櫃,打算再吃一個冰淇淋。
森川來月翻身下床,打開冰櫃挑挑揀揀。
忽然,他眉間一凜,反手将冰淇淋盒子往後一甩,冰淇淋啪地被身後的人握住。
中原中也悄無聲息站在那裡。
“什麼啊,是你啊。”森川來月驟然放松,随意道,“你也來這裡玩嗎?”
中原中也将冰淇淋扔桌子上,滿臉嚴肅:“那天在橫濱,最後殺人虎的是你吧。”
森川來月發出疑問的音節:“如果我說是呢?”
中原中也像狼一樣目光森冷:“那就得逼問你,我部下的下落了。”
“啊?”森川來月一頭霧水,“你的部下關我什麼事?”
最後的對峙現場隻有特基拉跟太宰治他們,哪有什麼中原中也的部下。
中原中也揚眉:“我問過醒來的黑蜥蜴,他們說是一隊自稱特别行動組的人将我部下捉走的。”
森川來月差點氣笑:“還一隊呢,特别行動組加上我總共才四個人。”
中原中也狐疑看他:“你沒撒謊?”
森川來月到底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捉你的人幹什麼?又不管飯。”
“……那怎麼回事。”
中原中也感覺不妙,太宰治那個鳥人也說不是他,那梶井基次郎究竟被誰帶走了。
胡蘿蔔在口袋動彈一下,森川來月聽見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立刻将中原中也推到窗戶邊,“他要回來了,你的事下次再說。”然後不由分說一腳将人踹出窗去。
“喂喂等一下——”
“咚!”
安室透走到門口聽見一聲悶響,趕緊将門推開,裡面隻有青年一個,正坐在榻榻米上挖冰淇淋。
森川來月滿臉無辜看他:“唔?怎麼了?”
安室透不着痕迹觀察窗外四周:“沒什麼,就是聽見很大一聲。”
“是我敲冰淇淋盒子的聲音嗎?”森川來月端起盒子重重砸在桌面上,“這凍得也太結實了。”
“是這樣啊。”
中原中也狼狽趴在窗下草叢裡,一動不敢動,直到安室透的聲音遠離窗邊,中原中也才悄悄控制重力,偷偷摸摸爬出來,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麼做賊心虛過。
不對,中原中也雙眉一豎,他為什麼要聽那臭小子的話藏起來??
第二天醒來,用過豐盛的早餐,兩人準備返回東京。
安室透不知道森川來月有沒有睡好,反正他是幾乎整晚沒睡。
隻要想到青年就睡在隔壁床,他稍微恢複平穩的情緒就再次跌宕起伏。
安室透怎麼說也是個正常男人,怎麼能做到毫無反應。
超越常人的意志力可以讓他保持不動,但卧室就那麼大,兩張床就隔着一個床頭櫃,青年清淺的呼吸仿佛就在耳邊,安室透定力再好也難免會被擾動心弦。
他幾乎整晚都睜着眼睛,好不容易忍住輾轉反側的沖動,直到快天亮才勉強眯了小會。
森川來月倒是心很大,不消耗能力的胡蘿蔔完全可以不睡覺,它就像個小保镖守在身邊,隻要不示警那就是安全的。
而且降谷先生在身邊,其實他還莫名有一種奇怪的安全感。
做戲做全套,第二天森川來月假裝換隐形眼鏡,戴上一副茶色的。
安室透看見這副隐形眼鏡,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感覺還是藍色更合适他。
安室透在櫃台結賬,櫃台後是山莊古樸的裝飾木闆,角落的墊子上放着枚圖案紋章,森川來月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喃喃自語:“……劍片喰?”
“您說的沒錯。”帶路侍者耳朵很靈,心想這位客人果然好眼力,“咱們山莊主人沿用家族從前的家紋,跟将軍家可是同宗……”
森川來月打了個哈哈:“唉是嗎?”
一路返程東京,安全将人送回家,看着青年關上家門,安室透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嘴角扯了個苦澀的弧度。
短短的旅行,本以為是将欠下的還了,實際卻是徒增更多無法言喻的東西。
他的眼神晦澀難辨,仿佛幽深海底翻湧的暗潮,掩蓋了眸底那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安室透低垂眼眸,将複雜的情緒全部斂入眼底。
——所以還是,就這樣吧。
他坐上車,剛發動車子,咚——車身晃了一下。
“……”安室透将剛系好的安全帶又解開,下車查看。
這是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