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兒冷,控制不了。”蔡珍珍道,“要不咱們先拍跑跳動作?那樣身子可以熱起來,應該會更自然一些。”
錢明昊點點頭。于是蔡珍珍做了一會兒熱身運動,接着一口氣做了20個原地蹲起跳。本來作這組運動是為了讓身子暖和起來,沒想到攝影師手下快門按個不停,嘴裡說着:“很好!感覺很不錯!”
錢明昊盯着電腦屏幕上即時刷新的照片,思索一會兒,道:“不用勉強管理表情了,你就按照你最自然的狀态來吧。”
漸漸地,蔡珍珍的狀态肉眼可見地變好,和攝影師的配合也越來越默契。臨近午夜時,第一套服裝的拍攝終于完成了。
更衣室裡,她看着眼前的第二套服裝,心裡有些發怵。
前面的一套較為保守,上衣長度差不多到肚臍眼,褲子則是九分長度的鲨魚褲。而第二套,顯然是為更高的環境溫度和更開放的女生設計的,上衣的長度隻比普通内衣長了一點點,褲子則是短褲,剛到大腿中部,而且還超級貼身,完全突破了她的着裝舒适區。
說不害臊是假的。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六千塊,蔡珍珍咬咬牙,換下衣物。
補完妝,她裹着毯子走到錢明昊身後,道:“這一套比較清涼,太多人圍觀的話,我可能發揮不好。能不能幫忙清個場?”
錢明昊很爽快地答應了,接下來便指揮幾個手下趕人。很快,偌大的影棚裡除了蔡珍珍以外,就隻剩下攝影師、化妝師和錢明昊,連趙莉娜都被趕走了。
蔡珍珍摘下毯子,随手遞給錢明昊。恰在此時,一聲暴喝響起:
“你們在幹什麼?!”
兩人雙雙吓了一跳,轉頭一看,隻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走來,一雙眼睛兇神惡煞的,簡直像要刀人!
蔡珍珍條件反射地抓起毯子裹在身上。錢明昊也反應過來,道:“齊總,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齊林山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比錢明昊高出半個頭,更顯得氣勢洶洶,來者不善。
但錢明昊也不是個慫貨,道:“我怕影響模特發揮。”
“模特?”齊林山瞪大眼,視線轉向一旁的蔡珍珍,質問道,“你說她?”
“對。”錢明昊冷靜地說道,“時間太緊張,專業模特裡頭,合适的沒法趕來救場,能來的沒一個合适的,我隻好随機應變,從公司内部抓人。”
齊林山皺着眉頭,抱起雙臂道:“那也不能病急亂投醫。籌備半年的新産品,是随随便便拉個人來就能拍的嗎?“
“沒有随便啊。”錢明昊一臉平靜地與他針鋒相對,“我前後已經pass掉三十幾個來試鏡的女孩,她挺合适的,否則我甯可開天窗也不會讓她上。”
齊林山煩躁地呼出一口氣,道:“不行,專業的事還得讓專業的人幹。叫她走。”
錢明昊一聲不吭地看着自家老闆,逐漸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他突然伸手抓住齊林山的衣袖:“行不行你自己看過就知道了。”
齊林山被他拉着走到電腦前,錢明昊一邊給他展示剛才粗選出的照片,一邊說道:“你看,她身上有種生命力,是一種野性的力量美,既可以很松弛,也可以瞬間充滿爆發力,這種感覺就像野生的獵豹一樣。與此同時,她的眼神很清澈,整個人散發出的氣質是樂觀、堅韌、平和、真誠的,與我們的品牌以及微笑系列新産品的理念非常匹配!”
齊林山微微俯下身子,盯着屏幕看了好一陣,直起身子以後,依舊冷着臉說道:“不行。”
“那你說說,到底哪裡不行?”錢明昊毫不相讓,“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你請我來,就是讓我用自己的專業為公司創造價值。我可以接受你說不行,但請你給出充分的理由,否則我會認為,我的專業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
齊林山被他怼得咬牙切齒,片刻後說道:“她的氣質不夠時尚。”
“時尚?什麼叫時尚?”錢明昊皺着眉頭說道,“我認為時尚一定不是某種約定俗成的風格感覺,而是可以不被外界定義地做自己,是那種自由生長、管你是誰的态度。從某種意義上說,真正的時尚就是不在意所謂的時尚。她有自己獨特的感覺和魅力,我并不認為她不時尚。”
“關鍵是我們的用戶怎麼認為,你不要以個人審美代替用戶說話。”齊林山道,“這不叫專業,叫主觀。”
“沒錯。那反過來,我也希望你不要以個人審美代替用戶說話。”錢明昊語氣堅決地說,“這組照片出街以後,一定會受到目标消費者的廣泛認可,我有這個自信,也請你相信我的專業判斷!”
蔡珍珍遠遠看着兩人拌嘴,正看得有趣,鄭秘書走過來。他兩隻手都拿着杯子,笑着問道:“熱咖啡還是熱茶?”
蔡珍珍選了咖啡,鄭秘書便自己喝茶,跟她并肩圍觀那兩個男人吵架。
這場争端最終以老闆齊林山妥協而告終。他獨自站在一旁,雙手抱胸、如臨大敵一般看着蔡珍珍拍完了第二套服裝,然後是第三套。
即便隔了老遠,蔡珍珍也能看出齊林山渾身散發着不爽,他還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之情,看向她的眼神充滿攻擊性,仿佛她是他的眼中釘一樣。再一想不久之前,自己還稀裡糊塗地跟這個性格惡劣的男人做了那樣的事情,她不禁感到悔恨而羞惱。錢明昊提醒了兩次,讓她集中精神,她才好不容易讓自己無視他。
等全部四套服裝拍完時,時間已過淩晨三點。
蔡珍珍凍得鼻涕都出來了,狼狽地抽了兩張紙巾。錢明浩給她披上毯子,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對了,還沒有問你叫什麼?”
“我叫蔡珍珍,珍珠的珍。”
“蔡珍珍?這個名字不錯,我記住你了。”錢明昊道,“今天的拍攝很成功,沒準下次還要找你。”
下次?蔡珍珍默默地在心裡想:我可未必能在這家公司待到你下一次找我。這時,鄭秘書在一旁問:“珍珍,你等下回公司還是回家?”
“我還有活要幹,得回公司。”蔡珍珍道。
“那一起啊!”鄭秘書愉快地說,“我們也回公司,老闆一會兒還有會要開呢!”
蔡珍珍看一眼這個自作主張的秘書,又瞟了一眼他旁邊一臉不爽的老闆,不禁為鄭秘書捏了把汗。但眼下這個時間點,外頭又冷,打車恐怕不容易,要拒絕嗎?
收拾完畢後,她跟着他們一塊走出去。等老闆上車之後,鄭秘書自覺地坐到副駕。蔡珍珍咬咬牙,坐到齊林山旁邊。為了離他遠一點,她的肩膀都抵到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