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冰涼的液體從身下溢了出來。
越來越多,越漫越高,直至完全淹沒躺在鹽池内的兩人。
泡在液體之中,唱鹿卻沒有窒息感,隻覺得口腔裡鹹鹹的,像嘗到了海水。
短短幾秒,她的眼皮開始變重。
明明一點也不困,可……
-
睜眼便是一顆子彈徑直朝自己飛來。
唱鹿趕忙往邊上撤,腳步還沒落穩,又被人拽到了一旁的牆縫裡。
是扶鸢。
她給唱鹿打了個噤聲的手勢,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能認出這是在哪裡嗎?”
鑽牆縫的視野有限,好在唱鹿方才在慌亂中瞥見了幾處景象,回想對比和一個地方很像,又不大确定。
街道上有兩個幫派正在交火,射出的子彈到處亂飛。
唱鹿抄起腳邊遺落的垃圾桶蓋子,頂在腦袋上,伏低身子,探出頭去。
真的很像。
很像彈孔街。
她認出了很多招牌。
東邊那家僞裝成理發店的鴨子會所,裝潢特别豔俗,叫人過目不忘。
西邊的二手交通工具租賃店,唱鹿的獨輪摩托就是在這家店租的,可她印象中這家店的門面沒這麼複古啊……
不确定,再看一眼。
這一次她往地菩薩的當鋪那頭望過去。
真是活見鬼了。
哪有什麼當鋪,根本就是個垃圾堆!
破碎的水泥,裸露的鋼筋,發黴的木闆,還有人缺德到把生活垃圾也丢那裡了,惹來一群蒼蠅繞着飛。
隔壁的機械義肢店還在。
看門的老太至少比唱鹿記憶中要年輕二十來歲。
她還是那麼愛磕瓜子看熱鬧。
坐在小闆凳上,翹着二郎腿,一邊往地上吐瓜子皮,一邊數着交火的兩派各自死了多少人。
所以,這場夢的發生時間是二十幾個紀年前?
如此想來便合理了。
這個時期的伽馬地區治安極差,這條街因為地理優勢成了幫派争奪的焦點。
天天長槍短炮齊開戰,周圍的商鋪天天挨槍子。
正因如此,這條街才在許多年後得名彈孔街。
那麼問題來了。
風鈴為什麼要讓她們回到這麼久以前呢?
琢磨時,扶鸢扯了扯她的手肘,“你的臉,還有頭發……”
唱鹿舉起垃圾桶蓋,照着腦袋看。
頭發變成了普通的黑色,臉蛋也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再看扶鸢,早已不是那副驚為天人的美人模樣。
唱鹿把垃圾桶蓋遞給扶鸢,好讓她也看看自己的樣子。
扶鸢端詳着現在這張臉,有點不大習慣,“什麼都變了,連衣服也變了。”
“入夢畢竟是回到過去,你需要一個符合過去的身份,不然很容易暴露自己是外來者。”
“怎麼做到的?”
“這你得問庸醫,她才是引路人。”
扶鸢現在知道引路人的重要性了。
她放下垃圾桶蓋,“可我們該怎麼知道自己現在是誰?”
“搜搜你的口袋,庸醫肯定會給我們留線索。”
唱鹿掏遍全身上下的口袋,摸出了一隻舊款通訊器,一張工作證,還有一把鑰匙。
這張工作證是一家婚姻介紹所頒發的。
持有者名叫沈青桐。
再看扶鸢。
她也搜出了一隻同款通訊器,還有一張跨境通行證。
通行證的主人名叫慕容發财。
“真是個好名字。”唱鹿深深看向扶鸢,“現在你就是慕容發财了。”
“我能投訴差評嗎?”
唱鹿忍住想笑的沖動,“其實你可以自稱慕容鸢,名發财,字鸢。你看,你這張是神都地區頒發的跨境通行證,那邊的人都是這麼幹的。”
扶鸢:“……”
唱鹿貼着牆壁站起來,左右觀察了一下,說:“我們往右邊走,可以穿到另一條街上。”
辦正事要緊,扶鸢再不滿意也忍下了,跟着唱鹿一起往右邊挪。
蹭了半天終于出來。
唱鹿用力吸了口新鮮空氣,牆縫太窄,差點窒息。
氣還沒喘夠,忽然聽到扶鸢喊了一句:“風鈴!”
唱鹿還沒反應過來,扶鸢一柄箭似的沖了出去,她不得不拔腿跟上。
追了大半條街,中間還拐了個大彎。
哪還有什麼人影?
扶鸢愣愣地望着前方,臉上難掩失望,“我看見了,我明明看見她了,她就在前面!”
十有八九是看錯了。
風鈴怎麼可能出現在那麼久之前回憶裡。
唱鹿沒有去否認争辯,因為有個更重要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張宣傳單。
[刺鲸誠聘有能之士,有自願者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