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昏迷的绯盧斯繼續着那個深海泡泡的夢境。
一切是如此的夢幻,他已經不像在人間。
等到他再次看清出眼前的畫面的時候,小巴特和女beta都不見了。
那個異瞳的少女獨自坐在房間裡,看了他一眼,說:“那個女人跑了,小巴特去追。我們也離開這裡。”
雖然绯盧斯不明白女beta跑了和他們要離開有什麼聯系,但是绯盧斯還是跟着她走了,他們沒有離這裡太遠,而是到了女beta的家裡。
唐恩向他确定了這裡是誰的房間以後,翻箱倒櫃找出來了很多女beta的化妝品,在鏡子前把那些東西塗在臉上,甚至還找到了一卷繃帶,蓋住了她自己那隻藍色的眼睛。這樣别人隻看到她那隻紅色的眼睛,隻會聯想到她有一雙紅色的眼睛,而不是像異瞳那樣顯眼。
等到她再次轉頭看向绯盧斯的時候,绯盧斯幾乎都要認不出她了。
她之前精緻但英氣的眉眼已經變得平平無奇,有一圈的黑眼圈,看起來十分的疲憊還有一些陰笃,膚色也變黃了,嘴巴蒼白。女beta用那些化妝品讓自己變美,而唐恩甚至在自己的臉頰上畫了一個醜陋的胎記,“欲蓋彌彰”的用繃帶掩蓋住了一大半,隻有一點點露在外面。
绯盧斯後退幾步,但是沒能逃得了,也被她抓過去在臉上塗塗抹抹。
绯盧斯原來的長相雖然也漂亮,但是一眼能看出來是個男孩,被唐恩畫完後,鏡子裡的他成了一個面容柔和的女孩。小孩的身材男女區别沒那麼大,幾乎毫無破綻。
绯盧斯正在發呆的時候,唐恩正在翻女 Beta的衣櫃。感謝女Beta的身材沒有那麼好,也感謝她自己抽條的身高,她穿上她的衣服居然還算合适,于是她把自己的衣服翻面疊整齊,壓到了女beta的那堆衣服下,還給绯盧斯也換了一身衣服。
這大概花了兩個小時,有一堆人從公寓下面走過,這個時候的绯盧斯和唐恩就在公寓二樓的走廊向下看,那隊人馬有統一的制服,看見公寓二樓紅眼睛的流莺姐妹甚至吹了個口哨。
“總督府衛兵......”唐恩說。
打頭的小巴特帶着人往那個小巷裡面走,不過一會出現了槍聲,但是那個房間裡顯然什麼都沒有。
绯盧斯看着那裡的動靜,表情十分的困惑不解。
唐恩則是看向了大街上正在燃燒冒着黑煙的交通工具,以及遠處的搖曳又被打碎的燈光,她不知道這場暴//亂波及到的地區有多廣,但是顯然目之所及都是。
“西格瑪總督府的衛兵不忙着平定暴//亂,趕過來殺我。”唐恩倚靠在水泥的圍欄上,露出來的那隻紅色的眼睛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她拉着绯盧斯下樓離開了這裡。
不一會兒那一隊衛兵出來了。
最前面的小巴特已經沒了,應該是死在巷子裡再也出不來了。
公寓管理者被叫了出來,他算是巷子周圍幫派的地頭蛇,唯唯諾諾地回答了幾句關于住在這裡的那個小孩的人際關系,很快他們就上了公寓二樓。
女Beta的房間很正常,她的東西都在原來的位置,看起來她隻是出了個遠門。
衛兵進來以後這裡遭到了一場洗劫,連公寓管理者都不确定丢了的那些錢币,是绯盧斯和那個不知名少女偷走的,還是被衛兵順走的。
很快公寓管理者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幫派的高層,死了一個A打手、失蹤了一個最賺錢的流莺,對于一個中型幫派來說有點痛,但是更嚴重的是總督府來人了,他們要把他們陪好了才行。
一路上绯盧斯跌跌撞撞的和唐恩一起走,他們到底在哪裡連他也不知道了。
但是好在從被砸搶的店鋪裡找吃的是無師自通的,他們短暫的在某個牆邊休息了一會兒。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唐恩問他,“你想去首都星嗎?”
绯盧斯對于她的問題表現出了不解。
首都星是他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詞語,他大概能懂,有可能就是西格瑪的首都、他們腳下的這片地方,可是再詳細的他也無法想象。
他現在唯一想的,隻有兩件事。
“想吃飽,有地方住。”
绯盧斯感覺她抓着自己的手突然用力,然後驟然松開。
绯盧斯隻能擡頭看向她,她的臉被塗的已經看不出來本來的長相,但是绯盧斯也并沒有記住她的模樣,隻記住了她有一雙藍紅異色的眼睛,而現在他隻能看到那隻紅色的。
“我答應你,你以後會有吃有穿,也能獲得識字讀書的機會。”唐恩說。
“你的未來未必有我,如果你足夠努力的話,也可以自己到首都星。”
他們似乎已經來到了星艦港口附近,那巨大的星艦,像是不存在這個世界的貼圖,靜靜的泊入港口,當作此刻似乎完全不像真實發生的事件的背景。
————
當所有銀白色的泡泡碎裂的時候,绯盧斯從夢中驚醒。
白發的少年揉了一下抽動的太陽穴,冰冷的金屬桌面光潔如新,倒映出他的面龐。
依然是偏瘦的身材,力量依然比同齡的beta大一些,衣服下的身體肌肉強勁,是他能在“荊棘之叢”這個幫派裡做到小頭目的保證。年幼時的大眼睛放在少年初長成的臉上終于合适了一些,白色幹淨的長頭發披散着,绯盧斯看着倒影中的自己——
确實是一張好看的臉,進入分化期以後幾次給他帶來麻煩,所以绯盧斯平時不得不用面具遮住。
绯盧斯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做夢,夢到的還是以前發生的事——
如果那些事真的發生過的話。
绯盧斯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摸到了一塊堅硬的突起,是他在暗巷裡被傑斯伯踩斷又長好的肋骨;以及連帶喚醒了女beta曾經短暫的給予他溫暖的記憶。
女beta的屍體是在暗巷外的不遠處垃圾桶裡發現的,殺她的人下手很果斷,而且她的身上還有一些洩憤的槍//孔,發現的時候周圍一片狼藉還着了火,好在因為火所以她的屍體沒有受到侮辱,所以以“她是倒黴的被暴//亂殃及”而蓋棺定論了。
但是對于他記憶裡的那個異瞳少女是否真的存在,他始終存疑。
——畢竟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當年他八歲,今年他十六歲。
他當年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就在西格瑪最大的紅房子“光輝之都”裡,他活了下來,而且變成了幫派“荊棘之叢”的資産。
這太常見了,流浪兒确實也是幫派争搶的資源之一,暴//亂不傷兒童的原則也是這個原因。
真正把孩子不當做資産的,他隻見過老頭一個人。
他很快因為能打而成為了荊棘之叢裡流浪兒的頭,因為要管理其他人還有幫派的要求學會了算數和識字,就算是多年前的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這些年他親眼見過分化成A的流浪兒,經過精心的培養和包裝,分别成為了打手或者拳王,圍繞拳王的賭/盤,每晚都能吸納上千萬的星币,然而底層的打手受傷,連一千星币的治療艙都吝啬開。
他也見過分化成Omage的流浪兒的下場。
绯盧斯拿起來放在旁邊的面具戴上的時候,有個人走了進來,是一個看起來比绯盧斯大幾歲的男beta,他叫提姆。
“頭,賣抑制劑的歐文來了。”
提姆對绯盧斯說。
绯盧斯如今除了管理流浪兒,也負責一部分荊棘之叢裡關于抑制劑的業務。
衆所周知,抑制劑在黑市裡是硬通貨,豢養Alpha打手和Omage頭牌都需要它。
分化期的AO不可避免出現信息素暴動,A表現出的就是不受控制的攻擊欲望,O的表現是不規律的發/情/熱,等級越低的AO出現信息素暴動的概率越大;而其他生活更好的星系,使用抑制劑維持自己正常生活工作不受幹擾的AO,對于抑制劑的需求也是剛需。
“讓他進來。”绯盧斯說。
提姆小跑了出去,绯盧斯聽到他對外面的人說:“快點,绯盧斯老大今天可是等了你一上午,你還敢放他的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