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南城的溫度一如既往的冷,今年的初雪比往年來得遲,去年這時街道上的積雪已有到腳踝處那麼深,而今年卻恰恰相反,沒有雪,隻有一再降低的溫度,洛璃立于落地窗前,似是在安安靜靜的觀賞這窗外的風景,但其實……
有風吹來,将柿子樹上的枯葉帶落一片,緩緩墜下,洛璃裹緊了身上的披肩,她心裡隐隐泛出一層恐懼,沒來由的讓她心驚。
隻怕今年的這場初雪會裹夾着一場風暴,她早知道。
“小姐,洛董和夫人回來了。”中年女人的聲音在洛璃身後響起,是岑媽。
“好,我知道了,岑媽。”洛璃回過身笑着說。
岑媽點點頭便退了出去,廳外已經響起了開門聲,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大概是洛淮安和許英在脫下外衣,洛璃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吐出,猶豫着要不要躲回房間,可又想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不如直接面對,于是緩步走了出去。
“爸,媽。”
洛淮安點了點頭,許英一臉寵溺笑容地走到洛璃身邊,拉起她的手,一家三口都往沙發的方向走。
“璃璃,上次我和你爸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許英坐下後将洛璃拉至身邊。
“媽,我不想。”洛璃并不拖拉。
“程家可是南城頂好的人家,也隻有他們家才能和咱們洛家相配。”許英依舊一臉笑意,語氣裡有安撫意味,她邊說着,便将茶幾上一早便泡好的茶放到洛璃手上的。
溫度恰好,那茶杯是她去年燒制的,五彩琉璃的款式,很是好看,隻是燒制出來實在不易。
“當初,你爸讓你去公司接管生意,你不肯,你非要去學什麼古法琉璃燒制,我們縱使再不同意,也熬不透你這認準什麼就一頭紮進去的性子。”
“左右後來你也是學了,而咱們家也有能力讓你做自己喜歡的。”
“隻是,璃璃,人生大事萬萬不能任性。”
許英說完,目光看向坐在另一側的洛淮安,眼神的意思是讓他也說些什麼好勸解勸解。
“璃璃,我們就你一個女兒,難道還會害你不成。”洛淮安的話并不似許英一般委婉,他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性子。
這話落在洛璃耳朵裡,她自然聽得懂,父母的選擇都是為她好,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洛璃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手裡緩慢轉動着,她想說些什麼,可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徒勞。
“爸,媽。”洛璃短暫停了會兒,在他們二人全都看向自己時,才又繼續說。
“我不會嫁一個我不了解的人,也不會嫁一個我連見都未見過的人。”
這話洛璃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可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想到都這個時代了,依舊存在,洛淮安和許英竟還覺得是頂好的婚事,恐怕隻是對兩家來說是頂好,并不是對他們這兩個人。
“洛璃!”洛淮安耐心全無,他已經将話說了出去,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
“明天中午程家宴請,到時候你自己親自去見。”洛淮安說完便起身上了樓。
許英看了看洛璃,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起身,離開前,對她說:“璃璃,這世上,你自認為的那種合适不重要。”
洛璃沒說什麼,也自知說什麼都無用,他們是下定決心要讓自己嫁過去。
她将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因喝得太急,舌尖沾染了幾片茶葉,微澀,洛璃直接咽了下去,茶杯被她放到茶幾上。
茶涼了。
接近傍晚時,許英和洛淮安換上了一身晚宴服。
出門前許英來卧室找洛璃,她敲了敲門,輕喊洛璃無人答應,于是推開房門,屋内一片漆黑,透過門縫灑進來的燈光,許英看到洛璃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她又輕聲喊:“璃璃。”
床上的人未動,像是睡的深沉,許英也隻好作罷,歎了口氣,将門關上。
腳步聲由近及遠,被窩裡的洛璃才松了一口氣,短短幾分鐘,她的後背處已經覆上一層薄薄的汗。
許英下樓後和岑媽囑咐,不必讓人打擾她,晚飯做些洛璃愛吃的。
洛璃依舊在被窩裡躲藏着,隻露出一雙眼睛,在聽到樓下關門聲響起後,立馬坐了起來,身上潮熱終于漸漸退散。
她起身将燈打開,屋内頓時明亮起來,
洛璃走到床另一側,彎腰坐在地闆上,行李箱攤在那裡,并未來得及合上,裡面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拉上後,便小心提起放在原本的位置。
洛璃站在屋内,目光緩緩掃視着屋内的一切,到底還是有些舍不得的,也不知道許英和洛淮安知道後會發多大的脾氣,可就當是她不孝吧,她不能讓自己嫁給一個毫無感情的人,那豈不是猶如坐牢籠一般煎熬且無趣。
視線落在桌上的文件袋上,是許英上次放過來的,說是這裡放着程家那個男人的所有個人信息,隻是她從未拆開過。
洛璃走過去,将文件袋拿起,随手放進抽屜裡,她對這些實在沒興趣。
況且,她了解自己的父親,這場聯姻,不是因為洛家有求于程家,而是因為洛淮安骨子裡的心高氣傲,他僅僅隻是認為兩家相匹配,強強聯合還能親上加親,何樂而不為?
洛璃的工作室,在市中心,一個小時前她托人将房子租了出去,拿到了一筆錢,後續工作她交給了自己的好友程果,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逃!
洛璃正琢磨着,怎麼才能躲過外面的這些人悄悄跑出去,手機鈴聲這時響起。
洛璃快步走到床邊,将電話拿起,看到來電人是程果後,很快接起。
“果果?”
“我說大小姐,你真的想好了?想要逃?”程果是洛璃在博山學琉璃燒制的時候認識的,因為一次非常狗血的相遇,以至于兩個人現在依舊有聯系,且交情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