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行人急急回東宮以後,當即命人關緊内外宮門,所有人管好嘴巴,一旦有誰不識相透出半點風聲,以重罪論處。
宮人們料定事态嚴重,俱充聾作啞。
阖宮噤若寒蟬。
太子攜二皇子于正殿頓步。
“跪下!”太子一聲怒喝。
二皇子不明狀況,隻覺太子擺譜太過、欺人太甚,胸中怒焰沖沖。他冷笑反問:“我?你讓我跪?”
同一個爹生的,同為皇家子嗣,老大他無緣無故耍什麼威風!
太子一腳掀翻身側的椅子,又一拳砸在因椅子牽動而歪歪扭扭的茶桌。
“你背着我幹的混賬事,還想瞞到幾時!”這聲質問幾乎是吼出來的,直震得裡外宮人牙關打顫,身子發麻,冷汗涔涔。
宮殿裡外霎時跪倒一片,二皇子便在這之間矗立,俨若一個異類。
老大該不能是知道他與芸娘的事了?
“我何曾做得混賬事,又何曾隐瞞?”二皇子告誡自己不可自亂陣腳,如何也得他先去套旁人的話才是,遂裝傻充愣道。
太子掀起視線,看準他微微閃爍的眼睛,冷聲說:“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把人帶上來!”
不容二皇子不心慌,他扭轉方向,面向殿外,眼睛都直了。
少頃,明安引着一個壯年農夫進來,跪拜參見。
心間巨石落地之餘,疑雲驟生。二皇子狐疑道:“皇兄口中的讓我落淚之人就是他?”
太子置之不理,隻吩咐那農夫:“你昂起臉來認認,強擄走你妻子的人,是不是他。”
“什麼……”二皇子欲問個究竟,竟被太子揮手打斷:“二弟,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
那農夫幾時見識過這等架勢,兩股戰戰不止,死死貼在地面上的臉透着驚慌,莫說應太子的話舉頭辨認,生生連半個字都難以憋出來。
“你無需驚怕,今日且有我在此,你隻管如實道來,或真有冤情,我必做主為你沉冤昭雪,決不讓良民受辱含恨。”太子慢慢恢複如常,危坐于主位,俊秀的面龐飽含威嚴。
二皇子的暴脾氣徹底收不住,飛沖到農夫跟前,給了一記窩心腳,人立刻跌出去好遠。
“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擄你妻子?你可知我是何等身份,污蔑我又是何等罪名!”二皇子火冒三丈,還想繼續洩憤,幸而太子府侍衛來得及時,牽制住他,否則這農夫半條命怕是也沒了。
“混賬東西!敢情在你眼裡,王法如同兒戲不成!”太子拍桌而起,“父皇日理萬機,沒工夫管教你,你便橫行霸道,宮裡宮外地撒野。而今你數數,折在你手裡的人命該有幾條了!今日我若再不加以制止,實乃愧為兄長,愧為太子,更無顔面見父皇母後,無顔面對天下人!”
訓斥完畢,太子速令人請禦醫來為倒地不起的農夫醫治,而二皇子則以不服管教為由,暫時關在偏殿裡思過。
太子這邊也加緊着心腹去四處調查二皇子強搶良婦又緻之自盡是否屬實,若确系事實無疑,再秉明帝後。
穆良媛及其婢女的亂子,姑且擱置,責二者閉門,無令不得出。
東宮人心惶惶,霍府也不消停。
宋知韻嗆了冷水,坐車回來的半道上就感覺頭重腳輕、昏昏沉沉,與霍铮正搭着話,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霍铮急切難耐,不斷讓馬夫加快速度,那鞭子在馬屁股上眼看都快磨出火星兒來,他仍嫌慢,一聲下令,長腿一跨,打發走車夫,自己在外馭起馬車來。一套行雲流水的鞭子落下,竟把騎着高頭大馬的孟康甩開老遠。
在車内照顧主子的雲舒,驚得四處找尋扶手的地方,偏生了怪事,車子跑出了殘影,馬蹄蹬得路面“山搖地晃”,裡邊卻還穩當,不至使人提心吊膽的地步。
雲舒的瞳底不合時宜地流出敬仰:不愧為威震四海的霍大将軍,傍身的本領果然令人折服。
揚塵而至将軍府,第一時間打宮裡請了禦醫來,一番看診,得出結論:着了涼,免不了發熱咳嗽,好在宋知韻體格健康,按時服藥,悉心将養,至多七八日便可痊愈。
送走禦醫,霍铮親自去煎藥。一個多時辰,他寸步不離藥爐,孟康以為抓到了撮合的最佳機遇,借問候宋知韻病情的由頭,到雲舒耳邊“不經意”提起:“我在将軍手下十來年,可從沒看見過他對誰如此親力親為地照料過,咱們夫人,真是被将軍當心肝似的呵護。”
霍铮的良苦用心,雲舒全收在眼底,怎會不為之感動,感動到連和孟康的過節也暫且抛開了。她點頭稱是:“将軍待我們姑娘,是一等一的好,我們家老爺夫人公子能把心放踏實了。”
孟康暗自得意,心想雲舒和夫人要好,無所不談,自己這通了風,等夫人醒來,将軍所下的辛苦必一字不漏聽去,那夫人将軍的關系,順勢更進一步。實實在在的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