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宜嫁娶。
喜婆扶着新娘子,向面前鶴立的新郎官笑道:“将軍。”
話落,新娘子的手背沒入新郎官的手心中。
兩抹紅綢迎風翻飛,相互糾纏。
唢呐起,鑼鼓鳴,迎親隊伍在長街上織出十裡紅妝,直蔓延至另一端的将軍府。
“禮成,送入洞房——”
人聲鼎沸間,宋知韻腳下挪了地兒——偌大婚房裡,惟有跳動的紅燭與她作伴。
她松了口氣,扶起蓋頭來四處打量起屋内的布置。
入目所及空曠無比,隻有窗戶上零星貼着幾個“囍”字。
喜慶中透着死寂。
宋知韻歎了口氣,自嘲笑笑:“但願今晚能少受些罪。”
這時,外邊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呆鈍須臾,忙忙蓋好蓋頭。
身姿繃得直直的,紋絲不敢動彈。
門扇向兩側打開,婆子丫鬟魚貫而入。
“姑娘,将軍馬上過來,您好生準備準備。”一個婆子上來好心提醒。
宋知韻微微點頭,腦海裡閃過出閣前看的那本《閨房秘事》裡的畫面,心登時涼了半截,不停安慰自己:橫豎是吹了燈的,烏漆嘛黑的看不清臉,熬過今夜就好了。
“将軍來了。”自我排解着,有一道人聲響起。
緊接着,由各種音色發出的問候接踵而至,雙目間露出來的半截空間多了雙玄色長靴。
視線上移,定格在喜袍中央纏繞着的玉帶上,而腰帶之下,一乳白玉佩叮當作響。
隐約記得,他留在前廳待客來着,如此一來,免不了飲酒,怎的一丁點酒味也嗅不到,卻有陣陣清香鑽鼻……
心跳得更快了。
“将軍,吉時快過了,挑蓋頭吧。”婆子向霍铮呈去喜秤。
“嗯。”
這顯然是霍铮應的,不得不承認,聲音還挺好聽的。
忽而,秤杆越過喜帕,向上支起。
略微粗糙的布料擦過頭頂,帶起絲絲碎發……好痛!
然而宋知韻沒膽量抗議,忍着疼一聲沒吭。
罩頂之物已去,視野立時敞亮起來。
宋知韻做了好一陣思想工作,順着對面喜袍的紋路,使目光慢慢上移。
爬過衣領之下若隐若現的喉結,雙目墜入一潭清亮的水潭中。
——是霍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