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重重陣法結界,郁之虞看見那個發出短促驚叫的男子正人仰馬翻地背部着地,雙腿還在翻倒的凳子上不斷撲騰。
他若沒有記錯情報上的内容,此人正是幾位長老近來最得力的心腹之一,在這次操辦喜宴時也出了大力氣。
甚好。
被注視的男子半天沒爬得起來,眼睛管不住地往那血腥味逐漸漫開的鄰桌瞟去,仰躺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見那鮮血正順着桌布往下淌,緩慢,又豔麗。
“滴答——”“滴答——”
在沉寂無聲的此刻,郁之虞很滿意此人的自告奮勇,他眉目舒緩,心中甚悅。
出鞘染血的殒月劍毫無阻攔地穿過數道結界,從鄰桌飛至男子跟前,劍刃緊貼頸側肌膚發出輕微劍鳴聲,同男子打了個極為親切的招呼。
“若沒記錯,你叫郁和怡。”
此刻的郁之虞可謂是友善到極緻,他和顔悅色地繼續同坐在地上的那人道:“這次喜宴,倒是辛苦你了。”
男子聽得心下一突,顧不得鄰桌的血迹滲過來即将蔓延到腳下,他趕緊翻身起來連連搖頭,鞠躬行禮不敢居功:“不、不辛苦,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郁之虞垂在身側的左手往後一探,将意欲借着四長老掩護鑽出此間陣法的三長老抓回來丢在腳下踩住,再禮貌請教道:“也不知這喜宴用了哪些上等之物,需要花費上品靈石二十萬?”
家主應當理家、治族、掌族務。郁之虞自月宴宗歸來,将堆積多時的事務處理了一些,從賬冊中發現一些有意思的記錄。
修繕祠堂花費上品靈石十萬整,籌辦喜宴花費上品靈石二十萬整。
相當完整的數額。
沒有具體詳單,隻有簡單明了的一個總稱,完全不擔心會被他這個家主發現端倪。或者說,寫下之人認為他不會發現。
郁之虞當時被這個發現給弄得有些失語,反倒是靠坐他懷裡的青昳失笑出聲,生怕他不懂,還手把手教他這些東西的單價應為多少,根據使用材料與具體數量又應該是多少。
明明郁之虞沒有開口請教,青昳偏偏輕咬他的耳垂說隻要郁之虞願意對調位置坐到自己身上主動動作,便教他如何管理賬目。
那種颠簸的情況根本沒法好好理賬,郁之虞拒絕了耳廓處的暧昧呢喃,前端的不耐促使他捏了捏懷裡青昳已然柔軟的腰,示意竹馬再動一動……
現在不是回想那些旖旎場景的時候,郁之虞定了定心神,等着那位郁和怡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郁和怡汗如雨下,讷讷不言,殒月劍的劍鋒迅速割下此人一耳,然後在郁和怡的慘叫中飛向旁邊。
劍刃貼近另一人,郁之虞看見那人下意識往後一縮,緊接着又繃緊了全身。
“别動。”他一字一句地念着此人的名字,“郁巍然。”
“郁家祠堂修繕了哪些地方,需要花費上品靈石十萬?”
郁巍然:“……我……”
這也是個說不出具體内容的,郁之虞再次如法炮制,聽得兩人慘叫,他略略皺眉:“閉嘴。”
看見兩人很聽話地閉上了嘴,郁之虞移開目光,在其他人身上逡巡,可這些人全都低着頭不肯與他對視。
反倒是四長老突然沉聲道:“家主,也該收手了吧?”
“如此下去,您便無人可用了。”
郁之虞聞聲看過去,他還沒去追究四長老企圖協助三長老離開,現在還主動送上門,對他說話的語氣還很不禮貌,根本不是對待家主應有的态度。
“何時收手,應由我說了算。”不是你,也不是旁的誰。
郁之虞徑直道:“家族裡身處要職的不都是諸位長老的人嗎?”他從來沒有自己人,也不打算培養一二心腹,因為沒必要。
隐秘的盤算被陡然挑開,四長老微微一驚,目光飛速掃過郁之虞腳下看上去不太好的三長老,沒有否認郁之虞的反問,隻道:“那個私生子……您不打算管他了嗎?”
聽得此人名字,台下青昳投去隐晦的一瞥。
郁之虞不解:“這與郁念起有何關系?”
四長老揚了揚手中酒壺,“您若肯将這道侶儀式走完,我們便将他還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