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月一出門,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有人的地方就有紛争,看樣子想在鎮遠侯府安穩度日也不是什麼簡單事兒……飄絮,這些日子關于鎮遠侯夫人你可有打聽出什麼?”
飄絮不免有幾分為難,絞盡腦汁道:“當年侯爺打仗受傷,遭敵軍追擊,是夫人救了侯爺的命。”
“夫人悉心照顧侯爺幾個月,兩人私定終身,侯爺痊愈後就帶着夫人回府。”
“那時先夫人還在世,先夫人就是世子生母,當年本就是低嫁,曾在先夫人父親跟前發過誓的一輩子不納妾,可先夫人的父親剛去世一兩年,就鬧出這等事來。”
“侯爺更是執意要将夫人納為姨娘,先夫人無奈,隻能答應。”
“後來,夫人與先夫人先後有孕,卻因先夫人的斥責與刁難,夫人遠避城郊莊子,在夫人懷胎八九個月的時候,突然身子不适,随行的隻有個女醫,醫術不精,那孩子沒能保住。”
“因為這件事,侯爺對懷有身孕的先夫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原說好以後要一輩子将夫人養在莊子上,但他卻執意要将夫人接回來,先夫人自知理虧,并未阻攔,誰知夫人卻不願,後來還是老夫人去了莊子上一趟,夫人這才回來,不過回府之前,夫人喝下一碗絕子湯,故而這麼多年夫人都未曾有過身孕。”
光是這些陳年往事,她打聽出來就費了好大勁,至于旁的有用的消息,根本沒打聽出來。
林嘉月也知曉鎮遠侯府可不是菜園子似的林家,隻要給錢,什麼消息都能打聽到:“那鎮遠侯夫人對五爺如何?”
五爺正是宋曕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宋顯。
飄絮認真想了想,道:“夫人對五爺很好,衣食住行從不假手于人,更是對五爺嚴加管教。”
“想當年五爺年紀尚小,不僅不肯好好念書,還頂撞了夫子。”
“夫人知道這事兒後足足在祠堂跪了一夜,說對不住先夫人,後來更是生生跪暈了過去。”
“從那之後,不僅五爺念書認真了些許,就連世子對夫人也敬重了些許,起碼不像從前一樣每每看到夫人總是針尖對麥芒的樣子。”
林嘉月皺眉:“那為何鎮遠侯夫人卻對宋子辰如此縱容?”
她隻覺不對。
飄絮卻并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麼多年來,世子一直覺得若非夫人,先夫人就不會郁郁身亡,縱然先夫人對五爺不錯,但一直對夫人不喜,所以早就說過不準夫人插手小公子之事。”
“想必正因如此,所以夫人才不願多管小公子,免得費力不讨好。”
林嘉月覺得鎮遠侯府的情況比林家複雜許多,想了想,認真道:“關于鎮遠侯夫人,你還是多打聽些吧,我總覺得她不像表面這樣簡單。”
她剛回去苜園,就發現有個婆子裝着在廊下掃雪,實則卻是左顧右盼。
她認得這人,這人是宋子辰身邊伺候的婆子。
她也是内宅打滾多年的人了,知道這人定是周嬷嬷派出來——想通過她的臉色來判斷鎮遠侯夫人有無訓斥她。
林嘉月原是打算回去歇着的,可見到這一幕,卻穿過遊廊,直奔宋子辰的小院而去。
宋子辰正被周嬷嬷等人簇擁着在玩七巧闆,炕上堆着書本,卻是簇新簇新的,一看就是連翻都未翻過。
宋子辰正等着周嬷嬷口中的“好消息”,卻萬萬“好消息”沒等到,卻等到了林嘉月。
他頓時如臨大敵:“你來做什麼?”
語氣很是不客氣。
他身後的周嬷嬷面上并無懼怕之色,也并未像之前一樣解釋兩句“公子不懂事”之類的話,而是行禮之後平靜看着林嘉月,眼神中有幾分挑釁的意思。
林嘉月懂了,懂了長姐好端端一個人為何嫁進來沒幾年就沒了,丈夫不疼,繼子不喜,連繼子身邊的嬷嬷都未将她放在眼裡,這等日子真是誰過誰憋屈……但她可不是長姐,當即就吩咐道:“竹風,給我掌周嬷嬷的嘴,我不發話,不得停下來!”
竹風是她身邊的二等丫鬟,是俞姨母擔心她回林家會受欺負,所以選了個練家子,雖說功夫一般,但在内宅卻是夠用的。
以周嬷嬷為首的一幹人是一楞,特别是周嬷嬷,她乃趙太後賞下來的人,連宋曕都對年邁的她客客氣氣了:“世子夫人這是做什麼?”
“您為何要差人動手打奴婢?”
“奴婢打從小公子回府之後就在他身邊照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憑什麼打奴婢?”
她連林含瑷這個林家嫡長女都沒放在眼裡,更不會将林嘉月這個爹不疼,沒娘護的續弦夫人放在眼裡,這會她氣的不行,眼裡就差噴出火來:“奴婢,奴婢可是太後娘娘賞下來照看小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