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身後的一幹人吓得不行。
也不知是宋子辰第一次見到此等陣仗的緣故,還是被林嘉月這般模樣震懾到的緣故,一時間竟沒說話。
燒的暖烘烘的屋子裡隻聽見竹風清脆的掴巴掌的聲音。
一開始,周嬷嬷還犟着叫嚣:“奴婢是太後娘娘所賞的人,無緣無故的,世子夫人不能這樣對奴婢……”
十幾個巴掌落下去之後,周嬷嬷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連連求饒。
宮裡頭出來的人最擅長審時度勢,見風使舵,她隻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林嘉月掃了竹風一眼,竹風便收手退了下去:“嬷嬷既說自己知道錯了,那您倒是同我說說看,您錯在何處?”
周嬷嬷做下的事,她心裡自是清楚,可當着宋子辰的面,當着滿屋子奴仆的面,有些話她卻不好開口——有些話一旦出口,那她的威望何在?
她原本是慈甯宮的嬷嬷,雖在趙太後跟前不算頂得臉,卻也是有頭有臉的。
來到鎮遠侯府後,不說宋曕念她勞苦功高,對她客客氣氣,因她虛長鎮遠侯幾歲的緣故,就連鎮遠侯在她跟前也得尊稱她一聲“您”,如今竟在這小丫頭片子手上翻了船?
周嬷嬷面上浮現幾分猶豫之色。
可下一刻,她就見着竹風挽着袖子上前來,忙道:“奴婢說,奴婢……奴婢不該去找夫人告狀。”
林嘉月掃了她一眼:“還有了?”
周嬷嬷斟酌片刻,硬着頭皮道:“奴婢不該在小公子不肯好好吃飯時不規勸一二,要霸着小廚房的竈台與小爐子。”
林嘉月道:“還有了?”
還有?還有什麼?周嬷嬷面露茫然。
林嘉月個子生的高挑,足足比周嬷嬷高上半個頭,居高臨下看着她:“這些都是小事,你最大的錯處就是沒好好教導辰哥兒。”
“當年太後娘娘将你送至鎮遠侯府,是念着辰哥兒無生母在側,要你好好教導辰哥兒,可你了,你可有好好教導她?世子離京這些日子,可有勸他念書寫字?對長輩不敬時,可有規勸一二?心中不快,要去正院告狀時,可有阻攔過?”
“你沒有!雖說如今辰哥兒年紀尚小,可放任他這般下去,保不齊會長成個纨绔!”
周嬷嬷不敢接話。
她的确幾次哄着宋子辰去騙宋曕,掐着宋曕回府的時間要宋子辰坐在書桌前裝模作樣,即便宋曕問起她為何宋子辰功課沒有進步,她也直說每個人天資不同,興許宋子辰長大些就好了。
她有錯嗎?
她覺得自己沒錯,宋曕一貫看重宋子辰,若宋子辰在宋曕跟前說幾句自己的壞話,宋曕禀于趙太後,将自己送回慈甯宮怎麼辦?在鎮遠侯府的日子别提多滋潤,她可不想灰溜溜回去。
林嘉月懶得再看她,眼神又落于宋子辰面上:“辰哥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同樣,我也不喜歡你。可我到底是你爹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名義上的母親,我自是盼着你好的。”
“你好好想想,你爹爹離京之前是如何與你交代的,你整日玩鬧,你爹爹離京幾日,你便借故沒念書幾日,你覺得這樣做對嗎?”
“正好明日我會差人給你爹爹送些厚衣裳與吃食,也會一并送封信過去,将你這幾日的行徑一并寫在信中。”
宋子辰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最怕宋曕,連忙開口道:“别,您别寫信告訴我爹爹!我明日就會乖乖去外院念書的!”
他急的眼睛都紅了。
林嘉月丢下一句“明日看你表現”,轉身就走了。
她回去之後就将丹朱叫了進來,吩咐她将這件事禀于鎮遠侯夫人一聲:“……縱然周婆子有千般不是,卻也是太後娘娘賜下來的人,若我有機會面見太後娘娘,定會在太後娘娘跟前解釋一二。”
“可我身份到底不如母親貴重,不得太後娘娘傳召難得進宮,若母親有機會進宮,還請母親與太後娘娘解釋清楚。”
丹朱雖為苜園大丫鬟,但自林嘉月嫁來鎮遠侯府,混的連個二等丫鬟都不如,不得她傳喚,根本不能進屋。
丹朱輕聲應是。
一刻鐘厚,她就到了正院,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與林嘉月的話都說與了鎮遠侯夫人聽。
鎮遠侯夫人正在侍弄一株開的正好的牡丹花,聞言驚愕擡頭:“……她當真這樣說?”
丹朱點頭稱是。
鎮遠侯夫人頓時沒了侍弄花草的興緻,将小銀剪刀遞給一旁的丫鬟,笑容淡了幾分:“我知道了。”
“你回去轉告世子夫人一聲,若有機會進宮,我定會将這話轉告給太後娘娘的。”
丹朱應是後轉身就下去了。
待丹朱一走,鎮遠侯夫人面上卻是笑意全無,意味深長道:“這個林嘉月真是不簡單,比她故去的長姐厲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