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雖是林嘉月回門的日子,但因林鈞與雲氏鬧了不快,他并未當衆露面。
在雲氏的主導下,席間自是以陳煥章與林含瑾為重,她與陳太太更是相談甚歡。
陳煥章是沉默不語。
林含瑾是若有所思。
唯有林嘉月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吃吃喝喝的,悠然自得。
陳煥章的眼神頻頻落在林嘉月面上,他不由想起他上次見到林嘉月還是三年前,那時候他要離開南直隸,回到京城念書,兩人就在林嘉月淮安那小院說話,林嘉月笑眯眯看着他:“煥章哥哥才學出衆,人又勤奮,定然能夠高中的,雖說南北直隸學子相争多年,北直隸的學子一直及不上南直隸,煥章哥哥莫要自怨自艾,興許你就是個例外呢?到時候你高中狀元,定能名揚天下!”
“事在人為,就算來日你真的名落孫山,回想起自己勤學苦讀的這些年月,也定會覺得問心無愧。”
“煥章哥哥,我相信你!”
每每他失意彷徨時,總會想起林嘉月這幾句話——事在人為,無愧于心!
林嘉月并非傻子,她自然也能感受到陳煥章頻頻投來的目光,聽着席間誇贊陳煥章才學有多麼多麼出衆的話,知道雲氏的小算盤。
吃飽喝足後,她将筷子一放,就道:“母親,陳太太,我就先回去了。”
雲氏面上有些許慌亂。
這才晌午剛過,林嘉月就離開娘家,旁人議論她在娘家受了委屈不說,若叫林鈞知道,定會覺得她怠慢了林嘉月。
她忙道:“月姐兒,你怎的這樣快就要回去?這還早了!”
林嘉月輕輕笑了笑:“母親說的是,的确是時候還早。”
“雖然我與煥章哥哥,不,陳公子年幼熟識,卻是男女有别,如今我已嫁為人婦,不好長久與陳公子久居一室。”
“陳太太向來重規矩不說,且又是客人,沒道理叫客人離開的道理,所以我就先回去了。”
方才陳煥章也曾提議分席而坐,但雲氏卻道她與陳煥章自幼熟識,沒必要如此見外,陳太太點頭附和……她這一番話将雲氏與陳太太都罵進去了。
雲氏多有挽留,但林嘉月走的卻是毫不猶豫。
陳煥章索性也站起身道:“……林姨母,我突然想起我還有功課沒做完,就先行回去了,您與我娘好好說話吧。”
雲氏見陳太太幾次與他使眼色,可他像沒看見似的,便忙道:“瑾姐兒,送煥章出門去吧。”
林含瑾還沒站起身呢,陳煥章像躲瘟神似的往外走:“外頭天冷路滑,就不勞煩三姑娘了。”
林含瑾眼睜睜看着陳煥章離開,隻覺委屈。
陳太太瞧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愈發滿,這門親事從始至終都是林家主動提起,可見林三姑娘對她兒是情根深種:“三姑娘莫要不高興,煥章這是心疼你,别看這孩子寡言面冷,實則卻是面冷心熱,這樣的男子知道疼人,來日你嫁給煥章,他定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林含瑾心裡這才好受一二。
反觀陳煥章卻是一點高興不起來。
他回去之後坐在書房,呆坐了兩個時辰,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喜歡林嘉月嗎?
自然是不喜歡的,從小到大,陳太太就時常教他,娶妻該娶賢良淑德之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就該像他寡嫂一樣,雖說容貌不甚出衆,但出身書香之家,而非一身銅臭味的商戶。
但他又不不得不承認,林嘉月長得可真美啊!
從前他以為自己會娶林嘉月為妻時不覺得,闊别三年時間未見,林嘉月長得更好看了,特别是與林含瑾在一起,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比起林含瑾,他自是更願意娶林嘉月為妻的……
整整一個下午,他腦海中想的都是些有的沒的。
直至陳太太回家,一把推開了陳煥章書房大門,他這才回過神來:“娘,您回來了!”
陳太太臉色鐵青,厲聲道:“煥章,今日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可是放心不下林家兒姑娘?那等顔色的女子,一看就是紅顔禍水,你将她娶進門後,哪裡還有心思讀書?”
“若你真将她娶進門,碧娘會不高興的……”
她口中的碧娘正是陳煥章的寡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