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熟睡。
陽光雕刻他的側臉,睡得格外安詳。大抵是天生體熱,陸燃的身體像小火爐一樣溫暖。
可本性并不如此。
出生高貴,因而高高在上,少爺的脾氣隻多不少。
每當這時,裴瓷就會生出幾分莫名暴虐的想法,偶爾她會壓制住,偶爾她就不想壓抑。
比如這時,她的手指一頓,抓住一根頭發,輕輕一揪。
細密的痛讓少年醒來,隻看到裴瓷即将收回的手。
他一把抱住,眼尾微擡,“你在做什麼壞事。”
而看到少女食指間屬于自己的粗/硬發絲後,陸燃眼底映出笑意,“喜歡我的頭發?”
“那我可要……”本來趴在床邊的陸燃起身,寬闊的脊背一弓,半截身子上床,作勢去抓裴瓷的發絲。
裴瓷沒動,就看着他。
陸燃頭發沒抓到,眼神全在她嘴唇上了,裴瓷的嘴唇是她臉上最有肉感的地方,不抿唇的時候有小小的唇珠。睡醒後,她的嘴唇是淡淡的櫻花粉。
陸燃眉頭一擰,高大的身軀從床上退下。
瞧着他紅透的脖頸,裴瓷冷不丁地問:“你想吻我嗎?”
陸燃倒吸一口涼氣。
“不想!”他立刻反駁。
卻顯得格外做賊心虛。
裴瓷床上慢慢地起來,她在整理堆在肩膀上的頭發。她的頭發很順,幾乎不用收拾就回到了黑長直的狀态,而她從床上一點點靠近比她高很多的少年。
“我去了文學院。”
“和葉清玉一個班。”
一聽到葉清玉陸燃就來火,已經在想什麼時候把葉清玉調走。
然而裴瓷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立即說道:“她是我的朋友,你不可以動她。”
朋友?
和葉清玉??
陸燃臉色扭曲,也不顧着臉紅了,手掌按住裴瓷的肩膀,“阿瓷,她不适合做你的朋友。”
說起來,陸燃從認識裴瓷後就時刻盯着她。一旦身邊出現個男的,帥一點的不動聲色讓人主消失。有點用的暫時留着,但出現一點苗頭也會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
當然,就女生而言,陸燃管得就沒有這麼寬。
裴瓷對女孩子更溫柔一些,但生性淡漠。就算是同性,也隻是點頭之交。
朋友?
葉清玉算哪門子的朋友?
裴瓷一回國就遇到了她,大概是觀感不錯,還送了戒指。後來他打了葉清玉裴瓷還讓他道歉。
甚至演變到現在……
公然維護葉清玉?
葉清玉就是一隻上不得台面的老鼠,站在阿瓷身邊都是污染了阿瓷呼吸的空氣。
越想越氣,陸燃的手掌托住裴瓷的腦袋,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裴瓷,“阿瓷,她和你不是一個階層。”
“你們永遠做不成朋友。”
靜。
安靜。
兩人眼中都是對方的身影,都冷着臉。而他們的影子,一高一矮,一大一小,陽光朝下偏移,他們的影子完美交融在一起。
就像他們的出生,家境,談吐,學識。
生來就該在一起。
然而裴瓷打破了這一切。
她的眼睛在沉默後,緩慢地眨了一下。這個動作打破了僵滞的這一幕,她漂亮的手指按住陸燃的放在他臉上的手掌,垂下薄薄的眼皮,突然問:
“陸燃,你是好學生嗎?”
好學生?
陸燃眉頭青筋跳動了一下,慕然間回到那一天。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她抛出暗示性的問題。
這是素來不動聲色的裴瓷第一次對她進行了實質性的回應。
“我喜歡好學生。”她又這麼說。
似乎生怕他不知道“好”字如何體現,她細心的補充:
家世好,成績好,品格好,人緣好。
而對他來說,唯一符合的隻有家世好這一點。當然,人緣好也算其中一個,畢竟以他的身份,簇擁他的人人山人海。
那一刻他其實有點慌亂,因為這個條件确實有人完全滿足。
而裴瓷卻問他——
“你是好學生嗎?”
從短短的這句問話中,他竟然感覺到裴瓷對他的在意。
為什麼就問他那?
是不是她想他符合條件?
她一直在等他。
可惜早些年他拗于做錯,膽戰心驚,循規蹈矩,不敢過分表現,隻敢保持平淡的關系。
而她不耐煩了,才從萬裡迢迢的國外回國,拉黑,道歉,關注他和一個平民女的關系,又說出如此明顯的話。
他在等她。
而隻有成為好學生,才能真正和她在一起。
意識到這點的陸燃是竊喜的,那種飽脹的快樂熏得他頭皮發麻,他踩在棉花裡,消解了長年因為不安全感而滋生的嫉恨。
對景林他隻是敲打,對林清玉這個賤人,即使吞掉了阿瓷的戒指,也沒再做過激的動作。甚至對阿瓷密不透風的眼線,也退了一些。
他感覺自己變成了正常人。
上課認真學習,下課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甚至開始忍受因為學習而和愛人分離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