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傷勢已經慢慢恢複了,但臉上血色卻少了很多,人也越發清瘦了。隻是,他沒多想,她的消瘦究竟是因為身體的痛,還是因為心裡的痛。
“皇上心中真的沒有欣兒了?”她早已放棄了尋找答案,往事已經如煙,糊塗一些最好,可總是心有不甘。
雍正眸光掃過榻上的女子,淡淡的轉瞬便離開,冷淡道:“你安安生生的養傷,什麼都不要再問。”
“皇上。”葉欣心慌的雙手抓着膝頭上的衣裳,似乎如坐針氈,暗自緊張,漸漸哭泣起來,“可是欣兒想告訴皇上,即使您最快樂的回憶裡沒有欣兒,而欣兒最美好的記憶裡全是您。”
殿内點着燭火,雍正的臉在燭光的映照下晦暗不明,隻能看見似乎擔憂的神情,那雙漆黑的眸子随着燭火也閃爍不定。
他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也在等着他和她說話,然而,他已經對她無話可說了。
這幾乎讓葉欣崩潰大哭,情絲難斷,讓她有種不顧一切隻想抱住他的決然。
“皇上既然不要欣兒,為什麼還要把欣兒接回宮?”她眼中帶淚,又笑了起來,眼底的淚卻在一顆顆滑落着。
雍正的心微沉,眼中流露出驚醒與掙紮,她的淚臉,瞬時掩蓋了他心底深處的那道身影,面容上閃現她許久未見到的柔軟,“朕隻願你餘生安好。”
她再擡眸,看着燭光中的人,忽然覺得鼻端發酸,一股清淚湧出,早已泣不成聲。
面對他,她總會陷入無以自拔的傷感和濃濃的哀愁,淚眼還夾雜着一絲絲淡淡的悔意。
她付出的情感始終割舍不下,明明是她先得到了他的愛,到頭來卻是水中月、鏡中花。
如今,她穿的是绫羅綢緞、吃的珍馐美味、戴的是金珠玉翠、過的是奢靡浮華的日子。
可她的身邊卻沒有他,他的心也容不得她半點貪戀與竊取。而他也不會知道在那孤苦寂寥的日日夜夜,是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支撐着她度過每一個日出與日落。
突然,她擡起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下一刻在他面前克制不住自己的悲傷情緒,哭得傷心欲絕。
直到現在,她都沒能透徹領悟,他們之所以緣份不足完全是因為在錯誤的時間相遇,此生注定無法長久相伴,最後隻是她一個人的魂牽夢繞。
塵世間的種種充滿變數,誰又能真正看清誰呢?
“四爺……”她低聲喚着曾經的他,她希望他隻是自己一個人的四爺,而不是現在對她絕情絕愛的皇帝。
下一瞬,便撲進了他的懷裡,長久以來,她從未這般擁緊過他。
這一刻,兩人相對無言,他與她已然隔着萬水千山。
葉欣的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聽得到他那強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似乎在叩問她的心。
她在想,假若他們之間沒有白初念插進來,也許結局會是另一番景象。
“四爺為什麼就不能對欣兒多一些偏愛?”她微微抽泣着,卑微問道。
眼淚一點一點浸潤他的衣襟,他依舊默然無語。
她的自尊心,一直苦苦維護着的卑微的自尊,似乎在此時搖搖欲墜,狠狠地克制住這無盡的傷感,悲聲問道:“是不是沒有白初念,四爺也不會再要欣兒?”
雍正還是沉默不語,那最無情冰冷的答案,他不願說出來。他們沒有海誓山盟,沒有真愛相依,從此以後,她隻能永永遠遠地從他的記憶裡抹去。
她無力的哭着,也不再開口,與他相擁哭泣。這一個擁抱明明是真實的,可有些東西卻在悄然遠去,無法抵擋的消失。
這時,外面傳來蘇培盛恭敬的話,“皇上,夜深了,您該回去歇下了。”
雍正放開了她病弱的身子,面色變得嚴肅清冷,“好好休息。”他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四爺……”葉欣追上去抓住他的手,就這樣緊緊抓着,她也感覺不到他掌心的溫度,竟是冰冷冷的。
“朕要走了。”他的聲音變得生分淡然,似乎他們之間已經隔着千丘萬壑。
葉欣的内心經曆着大起大落,她悲傷的望着她,哽咽問道:“皇上真要舍下欣兒,留欣兒一人孤苦無依的活着?”聲音裡沒有悲怒,也沒有刻意的怨恨,隻有死亡一般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