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廉親王的挺身而出,跟随他的大臣們自然毋須顧忌,紛紛跟風表态,朝中有一大半人呈一邊倒的态勢附和皇上,他們不能跟皇上硬碰硬,否則他們同樣人頭落地。
而那些追随雍正的心腹眼下是避無可避,隻不過他們确實拿不出多少銀兩,都說自己是清官,家中收入僅靠俸祿剛夠溫飽。
還有些吃倒嘴裡不願吐出來的人,理由大同小異,如出一轍,總之一個意思,不願意為朝廷出力,而是在那竭盡所能叫苦喊窮,最後還都不忘補一句,望皇上體諒。
他們城府高深,雍正也非庸輩,如果給他們喘口氣,待援軍一到,則禍患難解。
允禩雖不能憑一已之力有翻天覆地的能耐,但也未必掀不起大的風浪。
他的猖獗在于繼續拉攏人心,還試圖拉攏那些舉足輕重的朝臣,用自己的權力大量培植自己的黨羽。
出一萬兩黃金,看似是為了朝廷,其實是彰顯自己賢王的美名,那他便先順着他的意,看他怎麼能夠颠覆他的天下。
“廉親王的心意,朕記在心裡。”雍正眼神更加冷酷堅定,“但是對于那些不是誠心為大清效力的人,朕同樣會記在心裡。”
衆人擡頭對上他那冷厲的眼神,那眼底似乎是藏着一條洶湧的暗河,讓人不敢直視。
他們曾經奉承八爺,說過不少皇上的不是,如今大局已定,八爺的帝王夢已經破碎了,他們的榮華富貴都跟着破滅,隻能在心裡不斷祈禱自己做的那些事不要被發現,好躲過這一劫難,又不露痕迹留得體面尊嚴,盡早向皇上身邊靠攏。
“朕會讓怡親王親自追繳國庫的欠銀。”雍正沉聲說道,很是陰狠決絕,“至于你們主動上交回來的那些銀兩已充盈了國庫。”
殿下怕死的臣子早已面如土灰,他們不敢反抗,家裡上有老下有小他們也不能死,想要好好的活着就得交出錢财,不然隻會提前交出自己的老命。
雍正又冷冷說道:“另外,朕會派欽差大臣去各地嚴查貪污受賄之人,一經查出當場就地免職,索賠抄家。”
他冷酷無情的聲音震響了整個大殿,頓時殿下沸騰起來,沒了剛才的惶恐,都想知道誰會那麼的幸運被皇上選定欽差。
殿下最前方,一位年過花甲的老臣走出了隊列,他擡頭問道:“皇上,微臣鬥膽相問,不知皇上讓誰去做這欽差?”
雍正垂眸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而是向底下人問道:“有誰願意擔任欽差大臣的職位?”
沒有人敢出聲,因為他們都是貪污受賄者,本就不是清清白白之人,誰都不敢攬下這個差事。
而這沒準就是皇上在試探他們有沒有廉恥之心,他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伸頭。
他們低頭松腦的樣子,雍正目光直接略過了他們,投向十三爺身上,“怡親王,朕的欽差大臣呢?”
十三爺恭聲道:“回皇兄,人就在殿外。”
雍正沉聲道:“宣。”
他話落,蘇培盛尖細的嗓音響起,“宣李衛進殿。”
殿中有一半人面露疑慮,李衛是何許人?朝中什麼時候多了這号人物?
原來皇上早已有了人選,方才果真是試探他們,并不是真心要他們做這個欽差。
若他們看不清形勢開了口,那現在準是被皇上拿出來百般挑刺在挨一頓羞辱。
在他們的驚異之下,李衛身着欽差官服大步走進了殿,恭恭敬敬跪地俯身給雍正行了君臣之禮。
雍正擡手示意他起身,旋即肅然道:“如今官場奢靡成風,各地都蔓延着腐敗貪婪的風氣,大大小小的官員無不是貪污受賄之徒,導緻地方政府糧食虧空,朕要徹底整治這些歪風邪氣,你是朕親自任命的欽差,朕讓你即日啟程去各州各府嚴查此事,對于該處罰的絕不寬容,勢必将貪污行為一查到底!”
李衛俯身道:“微臣領命。”
早朝上的氛圍在經曆了短暫的驚愕沉默之後,“皇上英明”四個字響徹了乾清門外。
如今朝中風潮湧動,新君手段強硬,對待官員更是嚴苛,剛繼位就着手治貪,整頓官吏,絲毫不礙于君臣情面,朝堂上言裡言外透着對衆臣的警告與威懾。
而治貪命令一下,全國各地官員悉數被抄家,百姓拍手稱快,雍正卻獲得了一個“抄家皇帝”的封号。
他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而今性情大變,更是喜怒無常,殺人抄家上瘾,那血流成河的場面曆曆在目,任誰都不敢跟他來橫的。
因他的鐵腕統治,在多數人眼中他是為人刻薄的帝王,衆臣面對他無一不提着一顆心,小心謹慎的回着話。
待朝堂風雲漸漸平息之時,雍正的心也跟着靜了下來。
遠處的天空深不見底,是灰暗的,他不太喜歡這樣寒冷細雨陰沉的天氣。
巨大的太和殿大門死氣沉沉的敞開着,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傳來,他一步一步向大門走去,背影不斷的前行,略顯孤寂。
古樸莊嚴的城樓上,他颀長的身影負手站于宮樓高處,俯覽整座宮殿樓宇,俯視着大清國的萬裡河山。
他是睥睨天下的王者,然而落寞的卻高不可攀,眼裡溢出的神色,除了是帝王的霸氣,又隐有莫大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