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打破了大殿内靜默的局面。
十三爺輕笑幾聲,幽黑眼中的嘲弄又添兩分,“皇阿瑪生前八哥頗受器重的,但并非就此平步青雲萬事無憂,也因太過自信終是失去了信任。”
九爺壓下心頭惡氣,幽幽笑道:“先皇在時,四哥不屑争權奪利,朝堂政務從不主動參與其中,在衆人眼中一副忠君愛國、關心黎民的姿态。與諸兄弟維持着和氣,這麼一個會僞裝善變之人怎麼會輕易讓人看穿其狼子野心。”他笑得妖冶邪魅,眼中帶着幾分嘲諷。
“難道跟你一樣連自己兄弟都不真心以待?”十三爺怒諷,他目光寒冷,眼中滿是憎恨,“在這一場博弈之中,你們是個一敗塗地的失敗者,任憑怎麼挑釁,最終受傷的終歸是你自己。”
九爺神情冷淡,嘴角微微笑着,“四哥赢了又怎麼樣?你能左右所有人對你的看法嗎?德妃娘娘厭惡你,兄弟一個個都想疏離你,你愛的那些人若都離你而去,争奪儲君之位赢了又能得到什麼?”他的話算是對四爺的警告,全然不顧四爺不善的臉色,不顧他的憤怒氣惱,繼續譏諷道:“你毒害先皇,假傳遺诏,謀權篡位,這已讓天下人痛罵你、恥笑你,你還如何坐得穩那個皇位?”
十三爺朗聲一笑,聲音愈發清脆冷凝,“你們四處散播謠言,這麼做的目的是讓天下人知道四哥的皇位來路不正,即便登上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可你們有想過這會給自己埋下禍根嗎?”平淡的話語蘊藏着肅殺,眼中的恨意展示在死敵面前。
大殿瞬間鴉雀無聲,在這肅靜中,許久都不在有人說話。
九爺眉頭緊皺,似乎在暗暗忖度着自己在這一場争奪中的得失。
“自古忠臣奸賊多不勝數,你們難道想做那萬人唾罵的奸賊?”十三爺沒好氣的問着,眼中卻是滿滿的鄙夷嗤笑。
“奸逆小人。”九爺凜目光冷峻的看着他,聲音陰沉,“你們敢說自己沒有謀奪皇位?”
四爺聽着劍眉微蹙,有幾分凝重,也是辯無可辯,他确實動過奪位的一切準備,隻不過最後先皇留下了遺诏,已經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險去奪權。
就在氣氛僵硬之時,蘇培盛顫巍巍地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四爺,德妃娘娘暈倒了,是奴才沒有安撫好她的情緒。”
四爺聽了,眉頭不由皺的更深,他沒有怪罪蘇培盛,直接擡腿往永和宮走去。
十三爺本想着與八爺一起留在壽皇殿給先皇守靈,但看到他們帶着落井下石的眼神,便不願在待下去,冷哼一聲跟着四爺走了。
待他們出了大殿,十爺激動的嘴唇微顫,“德妃娘娘怎麼會讓一個毒殺君父的兒子舒心,她為了十四弟定會想方設法給四哥難堪。”
八爺畢恭畢敬地站在康熙梓宮前,笑而不語,這場奪權之戰他未必是輸家,他們走着瞧吧。
去永和宮的路上四爺沉默不語,心中有說不出的沉重。
額娘這個時候暈倒無非是因為十四奪嫡落敗,她心中接受不了,更多的是不願意接受。
十三爺看着他的背影帶有一點無奈的氣息,默然片刻,淡然笑道:“盡管四哥與我不是一母同胞,但不管什麼事情,讓你獨自面臨血風腥雨我都做不到,我不會背棄你。”
聞言,四爺忽然笑道:“即便在群雄圍攻之下,你我也是共同戰勝對敵。”
“可是天下不定,又何來平安?”十三爺幽幽歎道,“你做什麼,我都願意随你風雨共濟。”
他望着長長的甬道,那一道宮牆後的一條路,像是沒有盡頭,但無論如何他都會陪着他一起度過難關。
如今的局面,内憂外患,動蕩不安,他想起先皇曾經說過的話:生死常理,沒什麼好怕的,唯有大權不能旁落。
那他們又怎麼會把這大好江山恭順地讓了出去,做那怯弱可欺的人。
……
永和宮的院子連空氣都是清冷的,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染上沉寂的凄傷。
一進院門,四爺原以為會看到這個宮殿如臨大敵的樣子,哪知卻風平浪靜。
正準備入殿,隻是腳還未擡起,便聽到德妃呵斥宮人的聲音,接着便見到一個小太監關上了大門。
四爺面色更冷了,與十三爺一同肩并肩的站在院中央,兩人靜默着不說話,眼底有着相同的冷漠之色,約一柱香時間他們才離去。
返回壽皇殿後,先皇梓宮前跪着的宗室皇親、朝臣命婦,唯獨看不到八爺的身影。
蘇培盛迅速跑到四爺跟前禀報了自己所看到的情形。
四爺聽後沒有多問,也不阻止,面色沒有一點起伏波瀾,好像什麼都不擔心。
外面隻有冷風呼嘯的聲音不時響起,細碎的飛雪在空中飄着。
“砰砰砰”屋内有瓷器碎裂的聲音,混雜着重物落地的聲音。
此時的十四爺看着不再是那金玉貴氣的富貴皇子,隻是一個寡欲素淡的深情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