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殿内遲遲不現身的隆科多暗中觀望八爺與四爺之間孰強孰弱,直到十三爺帶兵出現,已知大局已定,他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一步。
而他心裡也踏實了許多,一顆懸了半天的心稍稍放回去一些,拿出傳位诏書,以宣诏大臣的身份嚴肅道:“先皇遺诏在此,爾等不能不遵。”
周圍一片寂靜,不知衆人沉默了多久,隆科多低頭對四爺說道:“暢春園隻是一座行宮,不适舉行國喪,大喪諸事之中必須将大行皇帝連夜運回宮中。”
四爺淡定的眼中立即風起雲湧,片刻後眸色暗淡了下去,“就由十三爺護送先皇梓棺回宮。”
十三爺對他的霸業很是敬重,心裡也明白隻有自己才能控制住豐台大營兵馬,有他及時救駕才使得隆科多見風使舵穩住了衆人。
若四哥當真與皇位失之交臂,他也會因此抱憾終身。
……
晝夜始終在落雪紛飛中交替,天色陰沉,不見有明朗的迹象。
當四爺從乾清宮出來時,整個紫禁城已被一片白色所覆蓋。
宮人換上白色孝服,頂上的紅纓皆用白紙蓋了,不露出一點紅色。
十三爺遠看四爺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滄桑,他走近他,啞着嗓子問道:“四哥怎麼在這?”
看到他,四爺竟一時無言以對,他虧欠他太多太多,無論用多少年他都彌補不了他所遭受苦楚。
“胤祥,你有沒有怪我?”他緊緊盯着他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點神色變化。
“怪誰?”十三爺任由凜冽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他擡起頭,自嘲地笑了笑,“這不是你的錯,就是要怪也怪不得你。”
見他臉上浮過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四爺蹙緊眉頭,“不論你怎麼僞裝,你心中的痛恨我都知道。”
十三爺不知所措地望向他,幾次欲言又止,他心中的确有恨,有怨,可是卻不想讓他知道,他不想讓他覺得他欠了自己。
他不欠他的,他亦不怨他。
四爺見他一臉陰沉,心也跟着沉浮低落,“皇阿瑪臨終前,神智是清醒的,關你進宗人府不是他本意,不是他不信任你,而是太想保護你。”
聞言,十三爺怔怔的望着他,臉上是不可置信,他從不知道事實真相是這樣。
他在心中想過不止一萬次,卻不知這其實是皇阿瑪布好的一場局。
想到年幼之時皇阿瑪慈愛的眼神看着他,心中有一股暖流溢過,忽而鼻子一酸,淚水洶湧下落。
他反反複複地說着,“對不起,皇阿瑪……”神情悲痛,一遍遍的重複着。
最後,他跌入雪地中,雙手撐在地上,拳頭使勁砸在冰寒的地面,一拳又一拳,雙手沾滿了腥風撲面的鮮血。
四爺垂眸看着沒有阻止,任他發洩情緒,待他平複後,他緩聲道:“皇阿瑪的心意你明白就好。”
現如今各方權勢對峙,十三爺同樣憂心,他低着頭,眉頭緊緊皺着,“滿都戶鄂倫岱、吳爾占、大學士馬齊此前都與八哥暗中有勾結往來,在他們眼中你不近人情,但現在你得學學八哥禮賢下士,為了盡快穩定朝中局勢,你要心平氣和地接受他們,盡管他們正在想方設法為你制造一切障礙或恣意生事,你都得先忍着,必須要在十四弟回京之前掌控大局,以免他們會策劃謀反。”
小不忍則亂大謀,四爺不會不知,他遙望着遠處,眸色深沉寒冷,“即便我要仰仗隆科多,也早做好了防範,我已讓拉錫派粘竿處的人控制九門提督府,如今四九城中的大局完完全全地掌控在我手中。”
“我覺得有必要封鎖皇阿瑪龍馭賓天的消息,為了控制局勢得全面封鎖消息,另外派人攔截十四,防止他與八哥裡應外合行逼宮之事。”
“已經晚了。”
“即使晚了也得做好防範措施。”十三爺沉聲道,“關閉京城九門,諸王大臣非傳令旨不得進入大内,直到你繼位。如今之計先下手為強,快馬傳書給年羹堯,事情還在你的掌握之下。”擅長權術之人僅憑借一己之力無法力挽狂瀾,需得與信得過的人強強聯盟共同對抗勁敵。
四爺淡淡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又飄向了别處,“我會即刻發道密旨給年羹堯,要他速速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