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頹敗的完顔如夢回府後,心中有怒卻不能宣之于口,隻有在自己屋子砸東西宣洩着怒火。
較之于她的憤怒,十四爺這幾日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着,看着白初念每日都處在昏睡中,一天醒着的時間超不過兩個時辰,即使大夫用了多種藥也隻是暫時壓制住她體内毒素,可以控制住蔓延到五髒六腑,卻不能徹底清除身體裡殘留的毒,這讓他感到既痛心又無力。
即便他對人絕情絕義,此刻站在她面前,身影仍浸染上了一絲哀傷。
落日夕陽
白初念坐在藤椅上,傍晚的風就這樣輕輕吹着。
杜鵑給她遞了一杯茶,她抿了一口,微微皺眉又放了下,并沒有跟她說話。
見她這雙溫柔卻毫無焦距的眼睛,杜鵑心中浮現出一絲憐憫之意,她歎聲道:“姑娘若是能看到,你這雙靈動的眸子該有多麼的美。”
“我想一個人在院裡吹吹清風。”白初念扯了扯她的衣袖,“我不要你整天都陪着我。”
杜鵑回頭看了看十四爺,想詢問他的意思,卻發現他眼神缥缈,早不知神遊何處。
她不敢打擾他,隻好走開了。
庭院裡空空的,隻有風吹過樹葉沙沙聲以及石壁上清泉濺落的水珠跌入池中滴答聲。
白初念明白不是這個院子空了,是她心裡開始變得空落落的。
入夜,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四面宮牆向她逼近,她困在其中,無路可逃。
夢醒後,才發覺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座牢籠,隻是再也無法看到光明,再也無法走出這個小院,她也隻不過是換個地方被囚禁而已。
現在,她的眼前隻剩下黑暗,一如她灰暗的人生,再找不到一絲一毫可戀之處。
她的傷心難過,十四爺又何嘗不知,守在她的床前,亦是滿臉悲涼。
昔日那個活潑開朗,甚至有些孩子氣的她已經變了,變的沉默寡言,變的疏離又陌生。
若是可以,他願意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難。
夜已深,他就這樣看了她好久,直到她再次熟睡,才緩緩轉身,輕輕的走了出去。
門外的杜鵑見他出來,又見他臉上挂着一行淚,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哭,也不願看到他這副悲哀的神情。
她小心翼翼說道:“十四爺該歇息了,這裡有奴婢守着。”
“我還不想睡。”十四爺轉眸見她滿眼擔憂,又輕聲說道:“我在想,如果我走後,她該怎麼辦。”
杜鵑神色忽然緊張起來,她揣測着但不敢妄論,急聲問道:“您是要離開白姑娘嗎?”
十四爺長長地歎了一聲,心頓時哀愁遍生,似有惡氣郁結在心底吐不出來,萬分疼痛。
他不願在這個時候離開白初念,可也明白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邊疆戰亂,民不聊生,他做不到一切都放下,眼裡隻有情情愛愛。
許久,他斬釘截鐵道:“明天我就要離開,你留在這裡幫我好好的照顧她。”
杜鵑盡管十分不解他為什麼要走,仍舊不敢開口多問,隻聽着他囑咐道:“記住,别讓她不開心。”
“奴婢知道。”她輕輕點頭,過了片刻才問道:“十四爺不跟白姑娘告别嗎?”
一時間,十四爺不知如何作答,他怎麼與白初念告别,她是那麼的恨他,根本不想見到他,又怎麼會接受這些日子是他在照顧她。
她若知道了所有,依她的性子,即便眼睛瞎了,也會想辦法逃離這裡,想辦法避開他,他又怎麼會願意放她走。
“我與她的過去你不明白,是我負她在先,是我對不起她。”他眸底思緒悠遠,輕淺地歎道:“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在讓她傷心。”
杜鵑低聲道:“奴婢看出十四爺很喜歡白姑娘,您是世間難得的癡情郎。”
十四爺聽了,心中卻漫過一絲凄涼,若不是那年稀裡糊塗做出了後悔終身的決定,他就不會對不起白初念,而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錯,隻是,他們再也無法回去,再也無法回到那美好純真相親相愛的時光。
往事已矣,再多不舍,都不能讓時光重來。
他仰頭緩緩閉目,感到自己的心凍結成冰,慢慢地輾碎成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