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樣貌,她會牢牢記着,這一生都不會忘,這一世都銘記在心。
……
夜,漫長而冷寂。
白初念一如往常那樣早早入了睡,前半夜她睡得踏實,後半夜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還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烏雲密布,一陣“轟隆隆”的雷聲滾滾而來,豆大的雨滴随之砸了下來,隻一瞬,地上水流成河。
她被人扔到一個牆角裡,渾身像是被綁住了似的,一點都動彈不得,浸泡在雨水裡,感覺是刺骨鑽心的冷。
她凍的縮成一團,任由雨水拍打在她的臉上,她的身上,她卻無力掙紮。
在她感到絕望時,忽然聽到從頭頂上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那聲音低沉帶有磁性,似乎有些耳熟。
她心急如焚,急于想看到他的面容,可是漆黑的夜,她什麼都看不見,她想伸手去摸他,卻怎麼都夠不着。
隻知道這個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就是沒辦法看清他的臉。
迫切想知道他是誰,在她準備開口說話時,發覺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一點聲音都發不出,急的她很想大聲地喊叫。
感到這個男人就要離開了,她猛地伸手去抓他,一個撲空,她一頭摔進了泥坑中。
驚叫一聲後,已從夢中驚坐而起,冷汗浸透了全身。
下一瞬,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竟是在床上,薄綢的中衣已然貼緊了後背,身子濕透了。
她摸了摸狂跳不止的心髒,原來隻是做了一個夢,因太過真實令她心有餘悸,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這個夢她是熟悉的,那是康熙四十四年,她穿越過來的第二個晚上,那晚下了很大的雨,在她快要凍死的時候,卻奇迹般的被人救了下來。
待她清醒後,人已經舒舒服服的躺在溫暖被窩裡。
她不知道救他的那個男人是誰,但她一直都沒有忘記。
夢裡,他的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很早就聽過。
她又搖搖頭,覺得自己有點太較真了,那個人不可能在她身邊,這隻是她做了一個夢而已。
可她不知,為什麼時隔多年,她會做這個關于他的夢。
而在被這個奇怪的夢驚醒後,她心中也有些沉悶,無法靜心入眠,幹脆披了件外衣下床,輕輕擡步走到了小院中。
春風蕩漾的夜裡,偶爾一陣風吹來,涼涼的,柔柔的,全身都很舒服。
望着青石鋪就的小路上空無一人,她感覺心倒是靜了許多。
思緒回到多年前那一個雨夜,遇到了那一個模糊的身影。
不明白為何,她總覺得離那個男人如此之近,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天微微亮,四下裡刮起了涼風,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樹枝被風吹得沙沙響。
此刻,白初念滿腦子想的全是那個夢中人,她已被這個夢擾亂了心,不知為什麼,她今天很想出宮,很想去那一年她落難的那個地方。
有了這個決定,她草草用了早飯,胡亂收拾了一下便一個人跑了出去。
今日果然下起了雨,細細的春雨打在瓦上,又沿着屋檐角滴滴答答的落下。
白初念站在屋檐下,眼前浮現了夢中所見到一切,仿佛還是昨日之景。
五年前,那個初春的雨夜,她蜷縮在這個角落中,跟一個乞丐一樣受人白眼。
那時,她以為會凍死在這裡,哪裡想過自己會活下來,現如今,活的還是如此風光。
她擡頭,望着飄飄灑灑落着的雨絲,不由得竟出了神,恍惚之間,她似乎分不清自己是誰,這裡又是哪裡。
街邊人影交錯,更疊不休,一抹青影不經意間映在她的瞳眸裡,她定神望過去,隻見到一個側影從她眼前一閃而逝。
望着馬車緩緩行駛,她站定直直的望着,一陣輕風吹來,那車簾被微風吹拂而起,簾子短暫的晃動中,車内人的模樣似乎隐約浮現出來。
她又恍惚了一瞬,腦中忽然像是閃過一個人的身影,那種熟悉卻讓她心中不安的感覺好像變得愈發濃烈。
她緊盯着那輛馬車,那車轱辘每轉動一下,她的心好像都會不由自主的輕顫一下。
直到那漸漸遠去的馬車離開她的視線,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漸漸的散去,她又愣了許久,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眼中劃過一絲憂慮。
清風吹過,将她束發的絲帶吹得翻飛,掠過她的面容,盡是說不盡的悲涼、寂寞、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