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他不願在回到過去那種被人欺的日子。
“來人,将張明德緝拿交刑部嚴申,明日給朕結果。”
康熙已下令,一些人暗暗交換眼神,他們都想知道八爺到底是被直郡王冤枉的,還是真有其事呢?
他是被權利欲望迷惑了頭腦,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一個算命先生?
置身其中的八爺兄弟個個惶恐不安,面帶憂慮,這一晚,他們聚在一起踹踹度日。
八爺開始懷疑張明德的來曆,他是不是早掉入了别人的陷進裡,“張明德是一把緻命刀,拿他對付我們,那個人是赢定了。”
“八哥,這事都怪我,是我不好,張明德是我帶回來了,你就怪我吧。”十爺滿心自責,懊惱道,“平時我就幫不上忙,關鍵時刻還拖了你的後腿,你要是被皇阿瑪問罪,我就一力承擔。”
看着他一臉愧疚之情,八爺平聲安慰道:“這不關你的事,要怪也怪我自己太大意了。”
“八哥,你罵我兩句,我心中會好過點。”十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氣自己沒用,辦不好事不說,還讓兄弟跟着遭殃,世上哪有他這麼沒用的人。
八爺無奈歎聲,“好了,你别說了,我真的沒有怪你,我隻是在怪我自己。”
九爺蹙眉道:“十弟,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們都知道,我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都不會背棄誰。”
他們兄弟追逐權力的同時也很講江湖義氣。
八爺踱步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一株紅梅低喃道:“你我兄弟怕是逃不過此劫了。”
這株紅梅在月光的照映下,朦胧地泛出一抹詭異的光暈,看起來妖冶但慎人至極,好像已預知了他的未來是黑暗的。
……
夜很靜,隻有冷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這反而更襯出甯靜的氣息。
翰墨軒燭火未熄,四爺與戴铎圍着一盤棋面對面坐着。
戴铎似乎察覺到了四爺在看他,他随手擲下一顆棋子,頭也不擡說道:“皇上的一個決定會關乎多人的生死,今晚夜色雖好,但注定是個不眠夜。”
四爺略一沉思,“張明德隻是這棋盤上的一顆棋子,随人擺弄。”
戴铎擡頭看了一眼他,又埋下頭來盯着棋盤,“從他踏進八貝勒府的那日,命已掌握在他人手中,一個将死之人不必在意。”
四爺眉頭微皺,神色肅然,“他的死無關緊要,我要看到的是主宰他命運之人的生死。”
“四爺棋藝高超,如今黑子已被在下白子壓境,造成這樣的結果是您的心不在焉。”戴铎丢下手中的棋子,手指在棋盤上指過,“棋局已成,總會有一人是那顆棄子。”
四爺神色微凝,盯着面前的棋盤,聽他悠悠道:“如果這盤棋是您一人掌握,在下知道您會對已失大壁江山的黑子棄之不顧,反而會将心思花在白子身上,因為您已知道黑子的結局。”
“你已洞悉一切?”
“在局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隻因錯落一子便會使局勢急轉直下,千裡之堤毀于蟻穴,從此處處被動,再無還手之力。”戴铎捋着胡須,眼神中看不出是何情緒,“一招不慎滿盤皆輸,未雨綢缪後發制人才是最後的勝者。”
四爺眸光一閃,卻依舊保持着冷靜自持。
戴铎低頭自顧自的擺弄着棋盤的棋子,漫不經心道:“有人僅能看到幾步之遙,甚至走一步算一步,但是在與高手對招時,一步都不能失算。”
四爺心下一凜,沉聲道:“與高手下棋,即使面對殘局,也有可能峰回路轉。”
“棋總是一子一子下出來的,有人乘勝追擊,有人會逆風翻盤,這才是棋局的樂趣所在,不到最後關頭哪知結果。”戴铎沒有擡頭,嘴角微微揚了起來,“有的人下棋,落子如飛,但是忙中出錯,有的人始顧慮重重,導緻捉襟見肘,也有人稍見情勢不妙,就棄子投降。”說到這,他擡頭微笑,“就看四爺自己的選擇了。”
四爺側頭望着窗外漆黑一片,淡然道:“ 隻是這次不知是什麼棋局,我竟有點棋逢對手的期待。”
“還未到最後關頭。”随着手中一顆棋子落下,戴铎沉沉道,“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四爺回頭再次盯着桌上的棋盤,神色嚴肅下來,鋒利的眼神中閃着寒光,“一旦他人搶得先機,我便有可能一子錯滿盤輸。”
戴铎擡起頭來,望着他從容不迫說道:“他人已失去了勝券在握的可能,至少在下已看到了反敗為勝的地方。”
“說。”四爺隻吐出了一個字,卻帶着令人不敢違逆的威懾。
“直郡王的謀計對您構不成什麼威脅,八爺賢名盛噪難免過于顯眼,他一人落入了直郡王的手中就夠了。讓他們互相争鬥牽制也可幫您投石問路,如今時機未到,您還需觀望一時。”
四爺聽着沒有說話,握着一顆棋子的手在慢慢收緊,他深沉的眼中有瞬間地判斷,很快便恢複了沉寂。
月光微微灑到院中,遠處是深深的黑暗。
枯葉撒落在地面上,暗夜裡隐約使人感到一種死亡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