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念不想與她虛情假意,冷淡道:“懶得與你多說。”
遠離了延禧宮,可可才敢說話,“林貴人不見了,皇上把所有人都調到别地當差,而我就來了雲貴人身邊,那個雲貴人好兇,動不動就罵奴才。”
她還是一副膽怯怯模樣,想到自己經常挨雲貴人的罵,她就特别害怕。
摸着她瘦瘦的小臉,白初念愧疚道:“說到底是我害了你,但是,以後絕不會有人會罵你一句。”
“這不關你的事,我們做奴才無處可去,隻能随人安排。”可可抽噎了一會,待情緒穩定下來,又問道:“林貴人去哪了?好好的怎麼會不見了?”
她不知林貴人已經死了,與她的愛人殉情了,白初念同樣不會告訴她。
“不見了就不見了,問再多又有何用?”白初念眼底盛滿着深深的自責和痛恨,林貴人的死,她始終懷有愧疚,“以後不要再提到她,就當她在另一個世界快樂的生活。”
見她神情堅定,可可到了嘴邊的話隻得強行咽下去,兩人繼續往前走。
剛進院子,便聽到了院外有奴才的請安聲。
可可立即縮了縮身子,她膽顫道:“是雲貴人,雲貴人來了。”
白初念回頭望去,隻見那面若春風,帶着徐徐暖意的雲貴人含笑而來,她笑的很是妩媚,就似少女臉頰上最誘人的紅暈一般。
這樣的她不像從前虐打奴才的惡婦,倒像是一個蘭心蕙質,溫婉可人的小女人。
“白初念,我今天來想跟你講和。”雲貴人穩下心神,不待對方開口,直接道出了來意,“你我都生活在宮中,沒必要永遠做敵人。”
“與我講和?”望着這個不速之客,白初念斂了心神,淡紅唇角勾起惑人心神的笑意,“我竟不知在宮中會有人願意與我講和?”
雲貴人笑着走過來,拉起她的手親親熱熱道:“你我本沒有多大的仇,何必針鋒相對呢?你我年紀相差不大,做姐妹不是更好嗎?”
“誰跟你做姐妹?”白初念不耐道:“你是皇上的女人,我怎麼會與你做姐妹?”
雖知自己冒昧前來有失禮節,但雲貴人也不想東繞西繞,她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化解她們之間存在不愉快的結。
她擺了擺手,絲毫不見生分的尋到白初念身旁坐了下來,溫言溫語說道:“皇上的女人更是寂寞,沒有一個知心朋友還得防着被人算計,你以為這樣的日子是我想過的?”
她臉上的笑是柔和的,今日她是發自内心的笑,看上去是那麼幹淨舒服。
若是沒有那麼多工于心計,她的美也讓人望而生歎。
白初念神色微動,沉思了片刻,冷冷道:“我們不做敵人,也不可能做朋友。”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以後不是敵人了?”
“随你怎麼想。”
“你知道,宮中的女人都是苦命人,一個人守着空蕩蕩的宮殿又是多麼凄慘。”雲貴人說着說着眼淚就出來了,一邊拿帕子擦着淚水,一邊用眼角偷偷觀察白初念的表情,“後宮的女人要趁年輕博得皇上的恩寵,若是有機會生下一個小阿哥,晚年還有得依靠,不然,日後在宮中沒有盼頭該怎麼活下去。”
白初念看了她一眼,冷漠問道:“來我這裡,可以見到皇上?”
“你能不能幫幫我,幫我見到皇上。”雲貴人聲音低了不少,帶了一絲絲懇求。
“你要我幫你見皇上?”白初念心中大驚,聲音霎時失了鎮定,她不得寵都這麼會折磨奴才,要是得寵了,又有多少奴才跟着受虐?
“初念,你既然不與我為敵,那我就當你是朋友了,你就是讨厭我,我也會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雲貴人上前一步,眸光閃閃,透着一絲期待,“你願意幫我嗎?”
白初念冷酷拒絕,“不幫。”
她垂首,又低低抽泣起來,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曾經,我見過一個女孩,那時候她無憂無慮,但是現在她眼裡已沒了光,有時,我想對着鏡子安慰她,可是伸手卻撫摸到滿臉的淚花……”
院外不知什麼下起了雨,白初念讨厭下雨天,特别讨厭這秋雨綿綿的季節,讓她心中莫名的有些小難受。
聽着雲貴人叽叽歪歪的說個不停,她更是心煩。
要不是她是康熙的女人,她直接把她給踹了出去,誰想聽她說個沒完沒了。
她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水,淚眼朦胧道:“我知道自己很讨人厭,又不得皇上的喜,有多少奴才恨我,其實,我都知道的。”
白初念神情不變,冷冰冰道:“你不要虐待奴才就沒那麼讨厭了。”
“如果皇上喜歡我,我自然不會像從前那般惹人嫌,我要做回真正的自己。”雲貴人眨着淚目,抽噎道,“誰想做那别人最讨厭的人。”
五年前,剛入宮的她,是住在鐘粹宮待選秀女,那時她什麼都不懂,更不知道後宮是這麼難以生存,隻知道一旦被留了牌子,便會成為皇上的女人。
後來她被封了答應,住進了延禧宮,卻見不到皇上,不知皇上是老是醜,是胖是瘦,長什麼模樣隻能憑自己想象。
又過了兩個月,有幸被皇上翻了牌子,第一次見到皇上真顔,她緊張的一夜沒睡着。
後來,她被招幸的次數多了,在後宮引起其她娘娘的妒忌,她才知道自己那時已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釘。
有多少人在背地裡想加害于她,又有多少人想讓她永遠消失在皇上眼前。
她想活命,就得跟那些人不停的争鬥,就得踩着别人的頭往上爬,就得努力争取得到皇上更多的寵愛。
她深知隻有自己位分高了,有了孩子,在宮中的地位才會穩固。
可是她熬了整整五年,至今為止,還是一個貴人,至于孩子,更是與她無緣。
後宮三千佳麗,她算什麼,為了跟後宮一群女人争奪皇上,她從一個無知少女變成了狠毒的惡婦。
她同樣讨厭這樣的自己,這麼一個醜陋的面目,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
可是,是她的阿媽親手把她推向皇宮這個絕望的深淵。
難道這就是她的宿命?注定她要在這深宮之中孤獨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