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嘴笑了一下,又在下一秒慌忙壓下上揚的嘴角。
擔心他們的聊天就此斷掉,她快速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你現在在哪兒呢?在家嗎?】
徐霁看了一眼遠處河畔整裝待發的船隊,摩挲了下指尖,回她。
徐霁【出來了,在護城河旁邊】
雲妗發了一個“噢”過去,把不在正确位置的小擺件歸位,裝作不甚在意地調侃。
雲妗【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夜風吹拂的江邊,徐霁手肘撐着欄杆,屈指抵着臉頰,難得疏懶閑适倚靠在江邊。
似是嫌屈指打字慢,他直接轉成語音錄制,低低緩緩地說。
“我是這種人嗎?”
低磁的嗓音宛若沉落的月華,輕輕柔柔附着漫上海岸的潮汐。明明沒有笑意在其中,雲妗愣是感覺被溫暖的懷抱包圍。
她心口一跳,男人倦懶的尾音侵入她的耳廓,順勢牽住了她。
他的吐字清晰圓潤,裹挾着護城河江邊輕緩的風,語氣裡攜帶幾分好整以暇,以及亂人心弦的缱倦。
語末的尾音,若有若無地漫出一絲氣息,手機貼近耳朵,好似就灑在她的耳邊。
雲妗心口莫名又被牽了一下,她捂住胸口,眨了下眼睛。
對這個男人,她好像真的抗拒不了一點啊!
徐霁沒給她回應的機會。
雲妗接到她的視頻通話邀請時,腦袋像被蒙了一塊布。
但再怎麼緊張得接。
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她才顫着手指點開視頻。
她一開始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她身邊大多是女性朋友,就連是路野,也不曾單獨給她打過視頻電話。
徐霁那頭的視角放的是江面。
江面平靜安詳,霓虹照亮街道,似乎沒有行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雲妗沒看幾眼,屏幕就被翻轉過來,露出他在月光下的臉。
徐霁原本是想給她看一下準備就位的船隊,後來發覺他用後置人家用前置不是很妥當,于是又切換成前置攝像頭。
擺好位置,他往鏡頭裡看過去。
小姑娘看起來是在卧室。
室内燈光明亮,臉上的妝還未卸,唇紅齒白。松軟的碎發卷卷曲曲粘在臉上,台燈冷色調的光照着面龐,清絕的眉目稍稍緊繃。
天生的冷感并沒有讓他感覺疏離,相反,很可愛。
她身上穿的是一身淡藍色改良旗袍,立領,面料緊合柔軟貼着身體曲線。
姑娘禮貌地露出一個淺笑,她小小地揮了下手,說了聲嗨。
江邊很暗,明明暗暗的光線下,手機晃了一下,男人的神情模糊在夜色裡,她隻聽見一句“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是他的聲音。
雲妗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用意,怔了好一瞬,随即回以淺笑:“謝謝!你今天也很好看。”
就當是對她單純的誇贊了。
她回想起方才一閃而過的江面,随手撣了撣桌面上的浮灰,“求婚……沒開始嗎?”
徐霁回頭,“應該快了,再等一會兒吧。”
徐霁不是很擅長找話題,他本就少言,除卻生意上必要的交際客套,真正的交際圈就固定在幾個朋友之間。
現在要和一個小姑娘相處,還是個有些怕他的小姑娘,着實有些無從下手了。
他随便找了個她可能喜歡的話題,“你很喜歡攝影嗎?”
雲妗點點頭毫不猶豫,“當然很喜歡啊!”
一談到她感興趣的領域,話匣子就打開了。
她眉目飛揚地說着,徐霁聽得很認真。
她說話的時候臉湊得快貼着屏幕,睫毛一扇一扇的,星子在眸中閃。滔滔不絕的論述中透着幾分自信。
還有徐霁可望不可求的鮮活和野心。
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裡,起起伏伏經曆得多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鮮少有遇到這種不帶任何目的性的交往。
像雲妗這種你待她好,她就會敞開心扉待之以真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膽子大到敢一個人獨闖西藏,喝醉了敢放心跟着他回家,還跟别人造謠他女朋友是她閨蜜。
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
徐霁失神那十幾秒内,雲妗不知不覺又說了一堆話。
她此刻确實很高興,神采飛揚。
“我年後要跟着老師去劇組待一段時間,就當是跟着去學一些東西……哎——路漫漫其修遠兮呀……”
兩個人之間的磁場難得的契合,好似隔絕了一道屏障,在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安靜,以至于對周圍的異動都有些遲鈍。
還是眼尖的雲妗注意到他身後江面上齊升的橙色燈影,激動地喊了一嗓子:“欸!你看那邊是不是開始了!”
徐霁轉過身去。
寬闊的江面上有序排列着清一色的小型遊艇,挂着絢爛的燈帶,氣勢龐大,奢華至極,手筆大到令人發指。
不過一會兒,萬盞孔明燈陸續升空,如同盛大的星河,一截一截,星星點點,倒映着江邊人們驚歎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