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的一瞬間有些疼,過一陣子,疼痛慢慢減緩,也就沒有那麼難讓人接受了。
緩過勁兒來,雲妗才打量起追過來喊打的女生。
女生比她高了半個頭,戴着口罩,神色有些許狼狽,身上穿着紅色的志願者馬甲,氣哼哼地抱怨:“什麼嘛,簡直是我志願者生涯的滑鐵盧。”
這一眼,便瞧出點端倪來。
“時宜姐?”雲妗挑眉,脫口而出。
即便江時宜戴了口罩,她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小師妹?欸,你怎麼也在這兒啊!”
江時宜下意識打量了一下身旁筆直站着的趙淮書,頓時來戲了,擠了擠眼:“嗳嗳,男朋友?”
雲妗閉眼,無語凝噎。
用氣聲道:“你是不是看到男的跟女的走在一起就覺得是情侶。”
這話是避開男生說的。女孩子之間的話題,不适合讓不相關的人聽到。
“你怎麼知道!”女生嘻嘻哈哈的笑聲萦繞在耳畔,跟剛才河東獅吼的樣子簡直是兩個人。
江時宜打着哈哈,她很快轉移話題:“我在這兒做了一個下午的志願了,手裡就舉着那方牌子,手都舉酸了。明知故犯!嚣張至極!那兩個狗賊的簡直不把老娘放在眼裡。”
“哼!有本事别讓我再抓到他們!”
她跺跺腳,氣得牙癢癢。
“别氣了,喝點水要嗎?”
“要,還是小師妹對我最好!”
江時宜接過喝了一口,剛要繼續說什麼。
展館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志願者耳機裡嗡嗡作響,外頭叫所有志願者集合。江時宜隻好不舍地跟她道别。
連着逛了幾個小時的展,雲妗不免有些乏了。她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從會展中心出來,将近九點,肚子已然饑腸辘辘。
夜色濃郁,對面的街巷卻仿佛是另一個世界。馬路的這側文藝高雅,那側煙火氣濃重。
街道兩邊林立着炊煙升天的店鋪,生活氣息的鮮活與寒冷的空氣碰撞,冷冽的寒風受到感染,溫暖異常。
和馬路對面玻璃大樓折射出冷光的商業區不同,這邊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她突然心血來潮,“夜宵吃不吃?”
雲妗覺得他們男生聚會吃燒烤應該挺常見的,按照她的常識,一起打球的男生,大約是會經常一起約着。
趙淮書:“吃!”
兩人一拍即合,找了對面生意看上去最好的燒烤店外桌坐下。
她發消息問江時宜要不要來,江時宜立馬發來三個感歎号。
【知我者若你!你們先點餐!等我馬上就來!】
三瓶啤酒擺在桌上。隻趙淮書點了冰的,念及有兩個女生,他把其餘兩瓶換成常溫。
鐵盤裡的烤串一人一串分掉,桌上狼藉一片,簽子雜亂交疊。兩個女生已然偃旗息鼓,隻雲妗跟前還剩餘大半瓶啤酒。
趙淮書遞過去半環拉開的啤酒瓶,“雲妗不喝了,你喝不?”
“不喝。”
“真不喝?”
江時宜努了努嘴,美眸冷睨他一眼:“我明天還有一天,真當我和你一樣閑啊弟弟。”
最後那兩個字被她重重咬着,幾分戲谑浮上精緻的面容。
趙淮書“嘁”了一聲,咬着簽子嘴裡含糊不清道:“真不會享受,燒烤冰啤這麼絕配的仙品……你不喝,我來喝。”
所幸當初雲妗要了個一次性杯子,把啤酒倒出來斟了一小杯。順水推舟的,趙淮書便沒有顧忌地占為己有。
-
回到家裡,雲妗第一時間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洗去身上的倦意。
擦幹頭發出來,秦曲剛好把劇本發過來。她便邊吹頭發,邊簡單浏覽劇本。
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頂部上忽然彈跳出一條消息。
徐【寄給你的快遞看到了沒有?】
發消息的人是徐霁。
吹風機的轟鳴聲戛然停止,雲妗點開微信,一頭霧水。
徐霁給她寄快遞?
雲妗【?】
下一秒,大腦記憶突然回籠,記憶點回到中午就要出門的時候,外婆收進來的那個快遞。
雲妗有一點印象,快遞盒不大,但還挺沉的,那個快遞不會就是徐霁口中寄給她的那個吧。
她懊惱地敲了敲額頭,火速撤回了消息,緊接着裝作一副不知道的口吻。
雲妗【寄了什麼?】
對面的人顯然在賣關子,回過來三個字【自己拆】
雲妗撇了撇嘴,确實有些好奇他會寄什麼,她翻出收納在抽屜底部的小刀,下到客廳尋覓那個被她忽略的快遞盒。
在此之前,她沒有想過他們的關系已經到了互寄快遞的這一步。而這個陌生卻隐隐藏匿着親昵的快遞盒,或許,相當于一個禮物。
她的心裡竟也燃起竊喜。
所以,這至少說明他們已經是朋友了對嗎?
不覺的,她腳下的步伐從漫步晉升為快走,不夠平穩的一呼一吸之間,那點不受控制的緊張亢奮的情緒漸漸浮出水面。
她想那種情緒或許就是喜歡。
少女微垂着臉,盤腿坐在地闆上。
喜歡那也很正常,誰會不喜歡高高懸挂的月亮呢,她也不過是千千萬萬中的一個。
這樣想着,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宋溪月和她的審美居然還挺相似。隻不過宋溪月那是欽慕,是依賴,而她更傾向于欣賞、慕強。
他那樣身份地位的人,感情是最不重要的。
爬上來的竊喜被她強行壓下,随之而來的是淡淡的失落。
就好像得而複失的虛空,也好似抓住了一束光不舍得放開。這種感覺很不好受,怪誕又不受掌控。
而防止自己繼續沉淪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親手掐斷不該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