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面對面,雲妗更習慣于在線上隻有言語的對抗,不會受到其他因素的幹擾。這種不近不遠的交流方式總是讓她很舒服,不用顧及太多。
唇角輕輕挽起一個弧度,蔥白指尖沿着車門内飾的邊緣打轉,她不輕不重地接住話頭。
【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
【知足常樂】
窗外熟悉的外景昭示車子已然抵達目的地,雲妗打開車門下了車,垂眼自然而然看見他的回複。
徐霁【嗯,知足常樂小姐】
耳尖悄然爬上粉紅,雲妗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深層意思是什麼,也不敢多想。
回到自己溫暖的房間,她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臉,又掀開被子一把抱來床上的玩偶,越想越覺得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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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東西回來在床上偷懶了一會兒,外婆來敲門喊她吃飯。從外面回來,肚子也正好餓了,她踩上拖鞋飛快地跑出房間,嘴甜地叫了聲外婆,便坐下享用。
許久沒有吃過外婆做的家常菜了,她吃得很投入,提着魚竿釣魚回來的沈老爺子被忽視得徹徹底底。
他放下手裡的漁具,冷不丁道:“怎麼?卉芝,你三天沒給她吃飯了?”
沈老太太:……
這老頭子,會不會說話。孫女兒吃那麼歡,她開心還來不及。
雲妗聞聲擡頭含糊喚了聲“外公”,腮幫子鼓鼓的。
沈老爺子冷眉冷眼:“我欠了你五百萬?”
雲妗一樂,這話裡話外口是心非的成分快超标了。
“哪兒能呢!我哪兒欠得起五百萬呢。”她麻溜地起身,幫傲嬌的小老頭拉開座椅,盛了飯和湯,又殷勤地挽着他的胳膊坐下。
少女眉眼彎彎:“您吃,飯要涼了。”
沈老爺子冷睨了她一眼,暗道:“油嘴滑舌。”
小丫頭,最會氣人,偏生哄人的套路也拿捏地死死的。
沈老爺子臉色緩和了些許,算是接受了她的示好,他拿起碗筷,哼笑道,“吃飯!吃完飯,陪我下一局。”
用完午餐,一副棋盤展開,楚河兩界黑紅棋子對弈,祖孫兩人便面對面坐在陽光房的楠木桌上博弈。
寒流過境,空氣裡的溫度降了有十個度。屋外太冷,棋盤隻能搬進室内。
雲妗是學過象棋,不過也僅限于學過。
她的棋藝從小由沈老爺子親自教,礙于她學棋吊兒郎當,學多少忘多少,沈老爺子已經說了她不下幾十次。
沈瓊把她按大家閨秀的标準培養,要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其餘三樣請的家教老師教學,而棋,則是交給沈老爺子。
束縛多了,說要是一點反骨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小時候的雲妗一回到外婆家時,像猴子回到了山林。外公叫她往東,她絕對往西。
下棋這門功課,學得稀巴爛。
在毀了不下三次棋之後,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胡來!”沈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又拿她沒辦法,恨不得一手把棋盤掀翻。
雲妗眼見着氣氛不對,立馬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幫他續上茶,笑得那叫一個狗腿,“外公,您消消氣!消消氣……”
小混賬!
瞧着小姑娘嬉皮笑臉的混樣,他頓時感覺氣血上湧,就差往兜裡随身攜帶降壓藥了。
她咬了咬唇,可憐巴巴地絞着手指,眨眼,“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真的下不來棋……”
“您别氣了......氣壞了身子又不值當!”
為表十足的誠意,雲妗挽起袖子到他背後,展示了一段十成的按摩手法。
聽到老頭子故作深沉的驅趕,她自知外公這是消氣了,這個修羅場就算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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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趙淮書約在一起看展的時間為一點三十,還有大概四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供她簡單收拾一下自己。
雲妗收拾好棋盤以及棋子,不緊不慢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坐到梳妝台前簡單化了個妝,便拿起包整理整理出門。
外婆過來敲她的門,說有個她的快遞放在門口,已經幫她拿進來了,給她放在客廳裡。
雲妗随口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心裡卻有些疑惑。
快遞?
她近期好像沒買什麼快遞啊。
但也僅僅是疑惑了幾秒,便把無名快遞抛之腦後。
她打開手機,看了眼微信消息,一分鐘前趙淮書發消息說,他到她家門口了。她不好讓人家久等。
來不及多想,和外公外婆交代去向後她便出門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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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不比城裡,沒司機接送也打不到車。他們需要走一段馬路到城裡,再坐地鐵前往會展中心。
雲妗看了眼手機計算着時間,現在過去,應該能趕上開展儀式。
等地鐵的時候,她也沒閑着,順手去官網查了一下展覽的簡介。
雲妗對于這種大型的重量級攝影展還是蠻期待的,增長見識,偷師學藝,還能見到幾位大佬級别的前輩,也算不虛此行了。
場館很大,開展儀式的位置就安排在進門不遠的位置。記者媒體早早占了最佳拍攝機位,架好相機放置好三腳架,另一邊,嘉賓和觀衆也在陸陸續續地入場就坐。
沒過一會兒儀式開始,主持人款款入場,音調婉轉,雲妗的目光就此專注在舞台上。
這一看,倒是讓她在嘉賓席上看見了一個熟人。
秦曲。
一個常駐攝影國際賽事評委團的老牌攝影師,算是她的伯樂。
當初在mpuc國際攝影大賽頒獎儀式上,秦曲當時在準備一個重大項目合作,機緣巧合之下,看重了她的作品,和她談了作品使用版權。
之後順便也和她讨論了一些關于作品的拍攝細節和觀念等等,時不時的有些許交流,讓她受益匪淺。
雲妗也是因為這個,與她有了接觸。
線下見面的次數,實打實的算,就見過一次。現在她不能确定,秦曲還記不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