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那總通風報信的多嘴之人,郁珩又去了趟老宅。
這座位于皇城根腳下的四合院,是他最不稀得來的地方。滿是老頭子收的古董破爛不說,還會見到那總是笑眼瞧他的郁勳。
一進入開在東側的大門,就有人上來提醒着。“少爺,老爺今天心情不好,您小心點兒别忤了他的逆鱗。”
大步邁過門檻,郁珩将手套甩開,話語滿是平靜,“劉叔,您就說他哪天心情好吧。”
看他仍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年過六旬的老人歎了一口氣,也不再解釋了,揮揮手就回了南院。
劉叔一走,邢年就跟上來了。他往四處望了望,這才低聲說着,“我在外面看見郁勳少爺的車了,郁老這次将您和二少一同叫來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事。”
被晨霧氣沁的微濕的青石闆有些滑,郁珩卻走的毫不猶豫,皮鞋一塊塊踩過磚塊,他斜靠在牆上悠哉看着眼前這副美景。
跪在地上一臉倔強的郁勳正據理力争着,“父親,我不想同周家的女兒訂婚。”
初升的太陽斜斜從灰色的瓦片露出,這出他頭次見到的畫面讓郁珩一時都忘了被人氣到的模樣了。
那個時時刻刻都想着郁勳的小丫頭,竟敢讓他對郁勳付出真心。
真是天大的笑話,真心這玩意兒,他向來是沒有的。
這個天真的笨蛋,竟然敢在這偌大的四九城和人談真心。
“是因為這個黃毛丫頭麼!”如雪片般散下的照片裡,那個從不在郁珩面前說好聽話的少女在朝陽裡閃着光。
毛茸茸的短發乖乖落在消瘦的肩上,如白雪般純潔的面容讓人隻要一瞧上就再也移不開眼。
崇拜的、喜悅的、将愛慕藏在眼底的,如小鹿般幹淨的眸,都是郁珩從沒見過的。
拐杖敲在背上發出“咣當”的響聲,那個被衆人稱贊着溫潤如玉的男人漲紅了一張臉,半響他斂下眸。
“不是的父親。”
真是好一出戲。
院落那顆百年老樹靜靜看着這世間的變遷,光秃秃的樹幹一如郁珩幹枯的心。
“樂樂你看,你喜歡的人也不過如此。”
他輕聲呢喃着。
“可我還是想要得到你。”下一句被老爺子的叫喊聲壓去,郁珩笑得一臉無所謂。
“阿勳,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上揚的眼角滿是愉樂,他不走心的勸着。“周家那小姑娘喜歡你那麼久,你就遂了人家的願吧。”
“說不準,還能成為這四九城令人豔羨的一對佳偶呢。”話音轉瞬落了涼,他落下最後一句話。
“同你父母那般。”
話裡的譏諷郁珩是一點都沒收,果然火力立刻從郁勳那邊轉到了他這裡。
落在地上的照片被他彎腰拿起,側頭看向郁勳的少女不知在說些什麼,而這櫻桃般紅潤的唇則是他吻過的。
被郁珩記錄在手機裡的照片就在這時見了光,一閃而過的雙人照裡,被他摟住坐在身上的少女露出細膩的側臉。
而他,則是将這顆蘋果吃入嘴裡的人。
刺骨的風灌進這大大的四合院裡,郁珩如願以償看見他親愛的弟弟憤怒着向他投來震驚的眼光,也如願以償的看見郁勳将車停在了燕大的外面。
考完試叽叽喳喳着從校内出來的人那麼多,郁珩卻隻一眼就瞧見了那個被郁勳記挂着的人。
大冷的天兒,她隻穿了雙單薄的帆布鞋。淺笑着和身側之人說話時露出的白玉般脖頸,是郁珩近距離靠上去過的。
從那輛白色奔馳車旁走過時,她回了頭,可郁勳卻沒有下車。
那一刻,郁珩懂了。
他這個弟弟栽了。
本該是件高興地事,郁珩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不能用聯姻增強實力的郁勳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就可以用一根手指壓扁的,可心底湧上來的那股不明不白的滋味郁珩一時卻沒能想明白。
索性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