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窗把頭探出簾子,灰石與青蔥相接,人與自然共處一道雲雨之下。
齊竹見欲說些什麼,但随着馬車的停下,他頓了頓,說:“到了。”
程曦窗興奮地跳下馬車,站在馬車旁紳士地扶了扶虛弱的公子哥。
齊竹見不适應被人處處照顧,但程曦窗喜歡。
他道了聲謝,虛扶程曦窗的手,從馬車上跨步下來。
兩人直奔賣首飾的攤販,東挑西揀,拿起齊竹見常佩戴的白玉雕成的猛虎玉佩,對比後搖搖頭後把攤販的玉佩放下。
齊竹見哭笑不得:“在集市上買不到很好看的玉佩,畢竟一分錢一分貨,這裡的玉佩主要是提供給尋常百姓家,你用我這塊禦賜的玉佩和他們比,實在不厚道。”
程曦窗撇撇嘴:“我不信這世上沒有質優價廉的東西。”
齊竹見輕輕搖頭,沒有說勸阻的話。
他曾經提議帶程曦窗去鋪子裡定制一個,但程曦窗聽到價格後愣是連一眼都沒看就離開了。
經營望月樓時,即使遇到了方琴的那件事,導緻望月樓閉店,而她也十分厚道地依舊給夥計們發工錢,但她依舊不差錢。可除了選擇好的食材需要花大價錢以外,她幾乎不怎麼買很貴的裝飾性的東西。
齊竹見尊重她的意見,任由程曦窗到處逛,自己則慢悠悠地跟在後頭,手上攥着一個金閃閃的東西。
“唔,我覺得這個不錯。”程曦窗指了指雕了兩朵寒梅的玉佩,思索道。
齊竹見走上前,道:“确實好看,就是素了些,你平常穿着打扮實在簡樸,買一個華麗一點的玉佩反倒更襯你。”
程曦窗覺得有理,還欲再走,老李卻忽然出現,站在集市外的不遠處,露出焦急的神色。
齊竹見詢問的眼神看向程曦窗,程曦窗雙手交疊在胸前,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齊竹見這才走出集市,與老李會和。
“不好了!北大軍出事了。”
齊竹見臉色微微一變,接過老李送來的信,沉聲道:“信是石淮寫的,他們在北方巡邏時,忽然被匈國的人偷襲,他派一部分兵力進入,沒想到七日後那部分兵力石沉大海,并且匈國的人好像還有什麼大動作等着我們。”
老李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什麼時候走?”
“明日……不,今晚吧,路途遙遠,遲則生變。”齊竹見十分冷靜,一改之前病恹恹的神色,道,“回去叫孫婆婆幫我收拾東西,我馬上就回來。”
老李說了聲“我去配藥”,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李走遠後,齊竹見才輕輕地說:“出來吧,又不會吃了你。”
程曦窗慢吞吞地從一個攤販後走出,她自以為遮掩地很好,可還是被看到了。
“你要走了?”程曦窗若無其事地問。
齊竹見點頭:“嗯,今晚就走。”
程曦窗點頭,來這裡遊玩的興緻少了一大半,強顔歡笑地說:“那還不抓緊這大好時光,痛快地玩樂一番。”
她握着齊竹見的手腕往前走,但齊竹見沒有動彈。
回眸望去,齊竹見從廣袖中拿出一個金燦燦的簪子,上面镂空雕出十二個月的代表花,既交錯又彼此相接,程曦窗被閃得睜不開眼,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這簪子你花多少錢買的?”
齊竹見笑道:“又不是花你的錢。”
程曦窗一怔,剛好給了齊竹見為她簪發的機會。
齊竹見說:“我都要走了,有些話不得不說。
“程曦窗,我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你的身影忽然占據住了我的整個腦海,恍惚間,我竟覺得除了死在疆場為國捐軀以外,還有一個容身之所,雖然它不像埋在沙土中那般壯烈,也不像列進青史裡那般偉大,但的确為我現在所求,我渴望的,就是這一小方天地。”
程曦窗對齊竹見的表白早有心理準備,但齊竹見主動與之交心,還是讓她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我不渴求太多,如果這次能活着回來,請你嫁給我,好嗎?”
齊竹見淡漠如水的眸子劃出一道道漣漪,程曦窗第一次讀出了他眼中的炙熱和期冀。
程曦窗還是想逗逗他:“可是,我們門不當戶不對,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
齊竹見笑道:“若他們不同意,我就辭官歸隐,以後守護國家的重任,誰想去就去吧。”
程曦窗也笑了,緊緊抱住齊竹見,又怕傷着他,手又松了松。
齊竹見立即給出了回應,微微躬身,小雞啄米似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先看看你想要什麼玉佩吧。”齊竹見笑着,緊緊地握住程曦窗的手。
兩人手心相貼,說不出道不完的心裡話,皆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