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窗扭頭道:“怎麼天天吃稀飯?我不要。”
齊竹見道:“等你好了以後再說。”
程曦窗抿了抿嘴唇,讓齊竹見忽然回憶起夢裡在溫泉裡的程曦窗。
淡粉的嘴唇,抿了以後更紅了,隻是現實中是不滿意的下撇,而夢中是嬌媚的上揚,讓人看了就……
齊竹見倏忽端來一個床上的小桌子,又把盤子放在上面,聲音有些急促:“我出去一趟,你慢慢吃。”
程曦窗一臉問号地看着立刻走遠的齊竹見,又警惕地看向身後,沒有看到一個人影和鬼影,腦海中的問号分裂成更多的問号。
羅餘鼠頭鼠腦地鑽進來,拿起手中的盥說:“趕緊洗漱,然後吃些東西。”
即使再願意躺平的人,也不願意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
她懶懶地擡眸,看向春景,道:“我想去踏青。”
羅餘道:“你走幾步就會扯到傷口,怎麼出去?”
程曦窗百無聊賴道:“那就給我找個輪椅,把我拖出去。”
羅餘搖頭,道:“你要是出去了,老百姓的雞蛋和大蔥可就要往我們臉上扔了。”
代王操控輿論,把矛頭指向程曦窗,說她仗勢欺人,還裝瘋賣傻不承認罪行,現在隻要是個人都要罵上她兩句。
但羅餘不敢對程曦窗說,隻能模糊其詞,說是代王的親信在外面不給他們好臉色。
程曦窗歪着腦袋,問:“如果需要一個人身敗名裂,以至于無法在社會上生存,你知道最簡單的事情是什麼嗎?”
羅餘聽得雲裡霧裡,但還是接過她的話:“把那人的親朋好友都殺了?”
“不,殺人雖快,但終究會失民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制造關于那個人的謠言,廣為傳布,以至于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家人亦百口莫辯,甚至因為謠言穿得越發真實也逐漸不信任那人,而其他人很可能将那人的笑柄作為下酒菜,來個人都要往那人身上吐口唾沫。”
“這種方法最為快速有效,他靠的不是強權,而是通過控制人民的民心,讓百姓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教訓他人。但等到真相大白時,百姓們就會立刻調轉方向,對謠言的發布者指手畫腳。”
羅餘聽不太明白,但看到程曦窗一次性喝完湯藥後起身落地,急忙阻攔:“算了吧,等這一切都結束後再出去也不遲。”
程曦窗朗聲道:“當然遲了,我可不會因為其他人而誤了這大好春景!”
羅餘歎氣,實在是不能與太活潑的人交流,她會被氣死。
她讓程曦窗等一會,自己則找到了老李,把程曦窗要出去的事情告訴了他。
“傷沒好就出去玩?這女娃,頗有我當年風範!”誰知老李并不反對,反倒拍手稱快,羅餘頻頻搖頭,問:“那還讓她去嗎?”
老李贊賞地點頭,嚷嚷道:“剛好讓程姑娘去外面遛遛齊竹見,看到他我就煩。”
得,他就是想喝酒。
羅餘氣笑了,她第一次見到這麼為老不尊的人,她問道:“可外面那些人都在盯着程曦窗,怎麼辦?”
老李翹起二郎腿,垂涎地看向櫥櫃上方的幾壺酒,道:“沒事,他們那群欺軟怕硬的貨色,齊竹見一來,他們就不敢放肆了。”
羅餘隻好答應。
于是程曦窗坐在輪椅上,被齊竹見推出将軍府。
“藥酒也帶上,如果身體受不住就讓小齊背你回來。”老李把裝藥酒的葫蘆抛給他,齊竹見穩穩地接住。
程曦窗看到生機勃勃的綠色,心情大好,笑道:“行,那我們就先走了,中午等我們吃飯!走吧齊将軍,再不出發就晚了。”
将軍府外面的眼線皆目眦盡裂:程曦窗竟然可以使喚齊将軍?
齊竹見淡淡地應了句,細心地把蓋在程曦窗身上的毛毯撫去褶皺,又把鬥篷整理好,才慢悠悠地推着輪椅走向春山。
眼線:???
他們瞠目結舌,一時不知該跟不該跟,齊竹見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拐了幾道彎甩掉所有眼線。
程曦窗忽然問:“齊竹見,你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不告訴我?”
齊竹見早料到程曦窗會問,但當親口聽到她的問題,大腦還是放空了一瞬。
“沒有生病。”
程曦窗順手摘下一片細長嫩綠的野草,含在嘴尖:“是麼?說假話的人不要和我說話。”
齊竹見依舊閉口不談。
自從十二歲那年父母死在邊境後,他再也沒有向人抱怨過自己的處境,他不需要别人可憐,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老李算是個意外,把追趕他的狼群趕跑,又把他帶回家,整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給他治病,還教他武術。老李懂得東西多,會的東西也雜,就連武術的招數也是百變,打完一套後又給齊竹見慢動作演示,竟和上一遍動作大相徑庭。
老李清貧慣了,家裡竟一個仆從也沒有,他做的飯菜又難吃,一老一小經常在做飯上絞盡腦汁。
齊竹見也是這個時候開始,學着一點點依賴這個長輩,抱怨他做菜太難吃。
後來齊竹見被先帝派去鎮守邊疆,在京城内又開始分解他的兵權,在所有人以為齊竹見失去兵力孤守邊城勢必死亡時,他帶着千軍萬馬殺回了京城。
“臣齊竹見,幸不辱命,死守國門,外人沒有踏進關内一步。”他依舊沒有訴半句苦,成為後來人盡皆知的齊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