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腳步聲随之響起,而且聲音越來越大,估摸是要到廚房這裡來。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不把這當一回事,女子出門在外,生命安全非兒戲。她拿起木柴,躲在門後,豎起耳朵聽腳步與廚房的距離,做出進攻的架勢。
“吱呀——”廚房的門被打開了。
程曦窗透過門縫,觀察不善來者。
那人滿身風雪,發冠有些歪,衣服穿得不厚,但來人似乎很熱,想脫下衣服。削瘦的臉龐,高挑的鼻梁下,薄薄的唇被雪褪去了顔色,雙眼時而清明,時而無光。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傳來濃烈的酒香,讓藏在後面的程曦窗咽了咽口水。
她從門後走出來,把木柴悻悻地說:“齊将軍,原來是你啊,哈哈,我就想煮碗面吃,沒打擾到你吧。”
對方沒有回答,程曦窗擡頭,就看到齊竹見扶額蹙眉,似是想抵禦醉意。他擡起漆黑的眸子,看向四周,隻覺得天旋地轉,難以停息。閉上眼睛又感覺墜入虛無,身旁無一縷平地。
“将軍,你還好嗎?要不我給你煮點醒酒湯?”程曦窗見他醉的不輕,有些擔憂地問。
齊竹見還在揉眼睛,他以為是眼睛的問題,像是沒聽到程曦窗說話。
程曦窗歎了口氣,去看水燒得怎麼樣了。
齊竹見忽然嚴肅地說:“站住。”程曦窗打了個寒顫,但她并不打算回頭。和醉酒的人說話,無異于對牛彈琴。
齊竹見歪在門上,滿臉委屈,看着程曦窗離他越來越遠,有氣無力地說:“本将軍在這,你還要去哪?”
程曦窗見水差不多了,又添了把柴火,把面下進鍋裡。
“你也要抛下我嗎?你們都是這樣的人,不需要我,就把我留在原地。”
程曦窗從放菜的地方拿起一小根蔥,又找到幾片蒜葉和一顆小白菜,拿起把小刀,哼着歌切着配料。
她沒有再聽見齊竹見說話,以為他發完酒瘋後就睡着或者被仆從送回房間了,愉悅地耍了耍刀,把小白菜切成兩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齊竹見就在她的身後,見她的耍帥姿勢,頓時大感興趣,想拿走刀也來試試。
程曦窗被後面伸來的手吓得心跳慢了一拍,但手上的功夫仍未停歇,右手切着菜,左手卻忘了更換位置,刀落在程曦窗的食指上,劃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滲出鮮紅的血,她輕呼一聲,抽回了左手,珠子猛地撞上竈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你幹什麼你——别啊!”程曦窗還沒責備齊竹見,就看到他又把手伸進鍋中,想觸碰鍋裡冒的泡泡,程曦窗立刻過去抱住他,耐心地哄道,“齊竹見,你還知道你叫這個名字嗎?”手死死地從後面環住他的手,不讓他去觸碰裡面的熱氣。
齊竹見的手十分冰涼,程曦窗又穿的少,冷的她打了個噴嚏。
齊竹見一頓,眉目間露出一絲清澈,他聲音有些沙啞,疲憊地說:“程曦窗……我被那狗皇帝給灌醉了,你扶我去休息。”
程曦窗立刻拒絕:“不行,面還在鍋裡,到時候糊了就不好吃了。”
齊竹見:……
他眼角露出一道粉紅,微愠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吃?”
程曦窗理直氣壯地說:“那不然呢?我不想着吃,難道想着你嗎?”
齊竹見被氣得沒壓住醉意,他腿腳一軟,身子靠在程曦窗小小的身軀上。
她強行撐起齊竹見,大聲問道:“你府裡那些仆從呢?怎麼這個時候沒影了?”
齊竹見剛弱弱地說了句:“他們……”腦海裡緊繃的最後一根弦終于斷了。他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話,又借着酒勁,歪歪扭扭地站起,看到程曦窗還在流血的手指,心疼地放在手心,哈氣輕輕地對着傷口吹。
程曦窗見鍋裡鍋外的形勢都不對,立刻寬慰齊竹見:“好了,不疼的,等一下我就去包紮。”迅速抽手,把小料下進鍋裡,蓋上木質鍋蓋,欲哭無淚。
小料在面快煮好的時候下才最好吃,現在被齊竹見這麼一折騰,她隻能對吃的退而求其次了。
“我幫你。”齊竹見二話不說就抄起程曦窗的膝蓋,飛奔進入大雪中。
程曦窗還沒抱住齊竹見的脖子,裙擺就随風飄動,她左搖右晃,差點摔下去,最後選擇死死抓住齊竹見的胳膊,穩住了在他懷裡的身形。
“能不能來一個人結束這場鬧劇……”
她的心聲淹沒在雪中,枯樹上的雪壓倒樹幹,發出“咔擦——”的聲音,算是對她的回應。
程曦窗生無可戀地看着上下全白的景色,長長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