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還是乖乖跟“死變态”去上班了,他一路都沒有煩我,也沒有跟我說一個字。奇怪的,沒有他的喋喋不休我連手機都覺得不好玩兒了。
下午下班臨到家他才跟我說了第一句話。他說“對不起”,卻沒有叫我哥,我又是冷淡一聲“嗯”就開門下了車。直到走到家裡上了樓都沒聽見付一瑂接他進門的聲音。我向來心硬,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死在車裡了。
過了好長時間,我幾乎快要睡着,他又推門進來了。我潛意識覺得,他這次應該是敲了門的。
他進來輕輕喊了聲“哥”就蹲在了我床前,私自拿了我的助聽器幫我戴上,然後拉過我的手握在他手心。我以為他半夜突然發Q了,跑來騷擾我,正準備開罵,就聽見他說:“哥,你還沒說原諒我。”聽到這話,我兩眼一黑簡直要暈過去。
房間沒開燈,但也不黑,而且付停隅的眼睛很亮,他見我不出聲裝死,又搖了搖我的小胳膊,小孩兒要玩具似的語氣道:“哥~”
“哎呀!”我煩躁地喊了一聲抽回手,坐起來掀開被子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于是他就裝起來了,捂着肚子小動作在地上翻滾,還“嗷嗷”喊痛。我站在地上抱着胳膊看着他誇張的樣子有點無語。不是我說,這貨是真沒遺傳到付一瑂一點。我不相信在我走後付一瑂就沒做過壞事兒了,也許她做壞事兒的時候是躲着付停隅的這種說法更能說服我。
“我原諒了,原諒了。”我對他沒辦法了,不是因為他的真誠感動到我了,單純隻是覺得他的死纏爛打太煩人。
“真的,哥?”
“真的,真的,趕緊出去吧,我困死了,要睡覺了。”我語氣越發不耐煩,但這貨也是當真聽不出來。他往我腳上看了一眼,沒站起來,而是跪着直起身從地上一步兩步跪了過來。他的膝蓋在我腳尖前停下,然後彎腰伸手拿了一旁我的拖鞋要給我穿。手剛碰到我,我就又蹬了他一腳。這次用的力氣是剛才的好幾倍,他也順勢向後栽去,後腦勺撞到了地闆上。
這回沒的演了,因為他直接暈了過去。不得不承認,我确實心慌了一下。雖然我恨付一瑂,但我知道這一切都與付停隅無關。所以看他暈過去的那一刻,我是真害怕他死了。
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人,我的心跳非常快,幾乎是顫顫巍巍挪步到了他跟前去,然後再顫顫巍巍蹲下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我并沒有懷疑他暈倒的真實性,隻是知道他還活着後暗自沉了一口氣。然後我用力把他拉起來,又顫顫巍巍扶他走到我的床邊放下。
我擔心了一整夜,雖然人沒死,但我也怕他會把腦子撞壞了,即便他已經很傻了。
我睡眠很不好,或許是因為擔心,這一夜我沒有一點困意。一直坐在床邊守着他,跟在加州守了我那條被人藥死的小狗一樣,寸步不離。我一夜沒摘助聽器,就怕他晚上突然呼吸停了。結果第二天早上,這人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哥,你竟然願意我留在你房間。”
破天荒的,這次我沒有覺得他煩,而是做出了令他不敢相信,也令我震驚的事情:我摸了下他的頭,還幾近溫柔地問他:“還疼嗎?”我剛問完就後悔了,這話像剛做完那事兒之後老公問老婆“舒不舒服”、“難不難受”一樣。那傻子也回我了,“不疼了,哥,你好好。”
我随意“嗯”了一下,他就突然坐起來把我抱住了,他剛“活”過來,我不想打他,隻是拍拍他的背哄小孩兒,“好好好。”這一刻,我覺得我更像他爸。
我倆抱了有五分鐘我終于推開了他,他真的力氣好大,兩隻胳膊就把我圈得死緊。分開後,我掀開他的被子讓他起來,這是我的床,我一夜沒睡現在還被他霸占着,豈有此理。
“不疼了就回你房間去。”我剛說完,這人的笑臉立刻就委屈了下來。
“哥,你又趕我。”
我小小翻了個白眼,也不管他了,脫了鞋從他身上爬過去躺到了靠牆的那半張床上,然後蓋上被子背對着他閉上了眼。那人半天不見動靜,不知道是又睡過去了還是繼續坐在那裡委屈,或者是起身回自己房間去了,我不知道,因為我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我伸手推了推沒推動,睜開眼就看見付停隅的大臉。他挨我挨得極近,呼吸幾乎都噴在了我的臉上。鼾聲小小的,嘴唇也撅着,嗯,更像傻子了。
我擰着眉用力把他掀開才獲得了空氣,深呼吸幾下覺得舒服了,然後翻過身看着他。我的動作并不輕,也不在意這人會不會被我吵醒,顯而易見的,傻子睡得很熟,我擰了一下他的耳朵,他連眉頭都沒皺。也不知道每天是怎麼守株待兔等我起床就開門的。
剛剛距離太近,視線就比較模糊,現在我和他隔着兩個手掌的距離看着就剛好。
付停隅跟付一瑂挺像的,但付一瑂臉上卻滿是尖酸刻薄,這傻子雖傻,但面相還算柔和,讓人覺得容易親近。
草,親近個屁,再柔和也是那毒婦生的,能好到哪裡去。這樣想着,我瞬間就氣急攻心,又是手腳并用把身邊的大塊頭蹬下了地。付停隅摔在地上有點懵,撐着手坐起來看着我,我眼神躲了躲他,說:“你幹嘛呀,睡覺都睡不安分,做夢都能把自己滾下去,真丢人。”
也不知道這人信沒信,他揉了揉眼睛道:“是嗎,不好意思啊哥,沒吓到你吧?”聽到了他的聲音我才想到早上睡覺的時候也忘了摘助聽器。
我攏了攏被子重新躺下還是背對着他,“沒有。”
“那就好,哥,現在幾點了?我們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上個屁,你睡得跟死豬一樣,現在都到下班時間了。”
“啊,那算了,”他停了幾秒又說,“那我還能再上去躺一會嗎?”
“回你床上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