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的小貓養了七年,是一隻甜美臉的長毛金漸層。
她過去不喜歡任何小動物,但money是流浪小貓,在一個下着暴雨的夜晚東倒西歪地碰瓷。
當時它并不可愛,也不漂亮,濕漉漉的毛發打了八百個結,眼睛裡全是黏黏糊糊的分泌物。
舒意也醉,從改裝過的巴博斯G65下來,一身亮片裙閃閃發光,她輕快地上了台階,緩幾秒,遲疑地轉過目光。
舒意和money大眼瞪小眼良久,最終把它塞入了自己的香奈兒手包。
她用一根羽毛裝飾棒哄小貓,這玩意兒曾是一頂Aigrette白鹭冠的羽毛裝飾,用了百餘顆鑽石點綴,王冠被家裡的小侄女帶走,隻給money留下了羽毛。
在周津澈沉默的這幾分鐘裡,她很有耐心地陪沒有耐心的money玩了會兒,小貓傲嬌地拍開她的手,趾高氣昂地跳到小幾,正低頭舔毛。
舒意仰躺在沙發上,吊高的客廳懸着一盞浮光璀璨的水晶燈,她覺得有些刺眼,又一轉身,真絲睡裙下的曲線玲珑有緻。
她手指戳了戳沙發,指尖便沾上了青釉似的綠。
“周醫生,你睡着了嗎?”
周津澈說沒有。
她便笑了,是很輕俏的笑聲,隻漏了一兩聲,剩下的忍在喉嚨裡。
“那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她沒有咄咄逼人,語聲溫和:“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嗎?”
“不是。”周津澈又說。
舒意交疊着勻長雙腿,燈光下的皮膚泛着珍珠般細滑幼嫩的光澤,她将下巴貼着手臂内側,懶懶散散地翻閱一本古董珠寶畫冊。
他又沉默,好在這次的沉默很有限。
周津澈低頭抿了口水,潤過幹燥嘴唇,但胸腹灼燒的火依舊不講道理地燒到了咽喉,他背手貼了下自己額角,溫度還算正常。
“這可能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舒意又翻一頁,聽她聲音還是笑着:“你不說,怎麼能知道?”
周津澈站在落地窗前,他沒戴眼鏡,目光深沉如夜。
他的手扶着玻璃,傾身時,額頭抵上了冰冷玻璃。
鏡面裡的人閉起眼,閉上了那些難以言說複雜糾葛的欲念。
“我曾經喜歡你。”
她回勾小腿,真絲堆疊到極纖極細的腰肢,雪白臀部渾圓飽滿。
“我就知道。”
十幾歲的舒意和二十幾歲的舒意不一樣,但她固執地用天真到略顯殘忍的語氣說:“沒有人會不喜歡我。”
她用最若無其事、最輕飄散漫的口吻,将周津澈劃分到了那些面目模糊的追求者當中。
舒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合上畫冊最後一頁,心想得抽個時間飛一趟匈牙利,親眼見一見那頂華麗萬千的花卉鑽石冠冕。
她嫣紅唇角輕輕一勾,對他說了晚安,撂了時間長到背闆微微發燙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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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意沒将周津澈的回答放在心上,對她來說,喜歡不喜歡的,原本算不上什麼最重要的事情。
更何況,還是過期了的喜歡。
光鮮明淨的宴會廳,慈善晚宴應期舉行。
空運而來的厄爾多瓜玫瑰一簇一簇地填滿目光,香氣綿延不散。
她面上含笑,直把滿園春色毫無怨言地比了下去。
舒意伴着這股熟悉的味道,身側挽着懷孕後隻踩DIOR經典小貓跟的康黛,來來回回地應酬。
“寶貝兒。”
康黛并指捏着新款郁金香酒杯,與舒意貼貼臉頰:“這裡好悶,我們出去抽支煙。”
舒意詫然,她水潤潤的眸光上下閃動,默不作聲地停在康黛小腹,她遲疑:“你……?”
康黛握着她細條條的胳膊走出宴會廳,一晚上如同煙熏火燎般的香水味終于略微止歇。
舒意倚着奶白色大理石牆面,悻悻地歎氣:“你戒煙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要随意。為了bb着想,别抽了。”
康黛垂眸,刷得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落一層淡淡青影。
她從白金鳄魚皮裡捏出一柄鍍金打火機,冰涼機身嵌着一枚鮮豔欲滴的紅寶石,足有指甲蓋大小。
橙紅火焰在指間躍動,康黛皺了下眉心,唇珠抿住了纖細煙管。
“我和我媽吵架了。”
舒意聽出她語氣裡的低落,伸手截去康黛的煙,随意在米砂石裡碾滅。
“又逼你和趙煦陽分手?”
康黛無奈,把玩着打火機,寶石切面折射出漸明漸暗的柔順光澤。
“前兩天把她吵到住院去了,她現在把我所有的聯絡方式都拉黑,就連我弟都不知道她住哪一家醫院。”
舒意沉思片刻:“我托人幫你問問,你别太緊張。”
康黛看着舒意,說不出什麼滋味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