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氣。呼氣。
穿越者知道刀劍付喪神的本體是刀,刀碎就是形死之日。
他好像在哪裡也看過類似的情形。他恍恍惚惚地想道。
被刻意遺忘的、被某種存在淡化的記憶在遇到了相同事物時湧上心頭,穿越者清晰地回憶起了他剛來本丸的那晚,那生亡死存的搏殺。
那如同深淵一般的巨口中不是森白的牙齒,而是刀劍的殘片。
他将刀捅進那玩意的身體裡時它在幹什麼呢?
它好像在流淚。
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在被殘片插入身體的時候,伴随着尖銳的、悲哀的嘯聲——
它在流淚。
被穿越者插入的那一刀讓它從深沉的惡意傾壓下、從狂亂的深淵中清醒了那麼一瞬。
他怎麼會忘?他怎麼敢忘?
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如果沒記錯的話,剛見到雪寂的時候,那振小孩子外貌的“退醬”,本體和人型上都布滿了仿佛下一秒就要七零八落了一樣的裂痕。
穿越者一直以為身為人類的自己隻會對刀劍男士的人型有所觸動,但對碎裂的本體沒有什麼實感的。
但是啊,在回憶起那些布滿了和刀劍上碎痕相同的裂紋的、痛苦的臉的時候,在看着那些坐在下首的刀劍男士攥刀攥到手冒青筋又無奈地放下的時候——在看着那巨大的、鑲滿了刀劍殘片的怪物流淚的時候——
穿越者的心中,冒出了不自覺的悲痛和怆然。
他靜默着擡起頭,看向小烏丸。
形貌稠麗的太刀眼裡淡淡地、靜靜地流淌着着悲傷。
“為什麼會這樣呢…小烏丸殿?”
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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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事在這個本丸是不能直接說出口的。
但是,根據這些刃根本沒想遮掩、雪寂也沒想着遮掩的情況下,穿越者還是猜了個七七八八。
無非就是“咒術”、“束縛”、“禁令”和神道陰陽道的一些麻煩的封鎖罷了。
真煩。煩到腦子痛。穿越者拿手機試過了,本丸中的某些異常——比如晴天吊頸娃娃——是無法被記錄下來的。
而裡本丸的景象是可以被錄制下來的。
——所以裡本丸果然是真實存在的嗎,真是大開眼界。
穿越者拜托幸在風衣内縫了個暗袋又開了個小孔,正好能把手機固定住、攝像頭露出來——這裡插句題外話,自從改變了外在形象和戰鬥方式,他已經很久沒有被同化的感覺了。
隻要堅持自我、不與扮演角色趨同就行。
在本丸付喪神時不時的謎語人與消極惡意行為下,作為本丸付喪神大家長的小烏丸卻對穿越者意外地沒什麼敵意,甚至還帶着他走遍了不少的地方,估計是看出些什麼來了,但是卻沒有抱着太大的希望,隻是純純死馬當做活馬醫。
——你會死的,子代。穿越者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這句話。
“曾經有很多孩子們像你一樣。”小烏丸說。
——鮮活的、憤怒的、不屈的,但是他們要不就是沉寂了下來,要不就是帶着那份憤怒去死了。
“但是萬葉櫻就是他們的歸宿。”
——那些殘片就是他們的屍骨。
但是啊、但是啊,不試試怎麼行呢?
如果不試一試的話——怎麼知道我不是成功的那一個呢?!
穿越者錄下了被做成娃娃的短刀和脅差,拍下了萬葉櫻下的刀劍碎片。
——但還不夠,他需要更多惹人眼球的證據。這點東西算什麼?他并不知道時之政府是敵是友,裡邊是爛橘子還是好人居多——要是有人包庇,他的證據翻不上一點小水花就會消失不見了。
隻要證據夠密、手段夠多、實力夠強的話——那麼,所有人都不會忽視自己的聲音。
——要變得更帥氣、更聰明、更優秀,擁有更鋒利的獠牙與更鋒銳的利爪。
——變得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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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東西回應了穿越者的渴望——那是來自于他原生世界的祝福。
母親會珍愛每一個遠行的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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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出陣中的穿越者站在一片冰原上,和這寸草不生的地方面面相觑。
廣闊的、寒冷的、一望無垠的雪地上,隻有孤零零的穿越者一人,猶如白紙上滴入了一點墨色。
面前的是綿延的雪山。
冰冷的氣息湧進鼻腔,穿越者奇異地感到了甯靜和安詳。
與沸騰的火山、陰晴不定的大海不同,雪山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安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