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鬼鬼祟祟地翻過田埂,落在土坡的凹陷處,完美遮掩了自己的身形。
他頹喪地坐——不,應該說是癱——在地上,半死不活地感歎道“沒想到我竟然逃出來了真是不可思議啊……”
“是啊真是不可思議啊。”
慶藏剛想下意識地回答“你也這麼覺得是吧”,卻在下一秒火急火燎地驚跳起來。
“霧草!”
狛治癱着一張臉看着自己毫無形象的師傅。
“師傅,是我啊。你不會一直沒有注意到我吧?”
慶藏唉聲歎氣地坐了下來。
“吓我一跳,我還以為是那小子又來找我對練了…”
“實不相瞞,”狛治沉默了一下之後幽幽說道,“師傅你跳下來的時候我也以為是他來了。”
他們面面相觑,不相似的臉上帶着相同的生無可戀。
穿越者路過的時候聽見田埂下兩個明顯放輕的呼吸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就讓這二位休息休息吧。
然後惡劣的穿越者拔出了打刀,在他們附近揮得呼呼響。
穿越者:休你麻痹起來嗨。
再次感受到時空的召喚的時候是在某天深夜。
穿越者毫無聲息地穿戴好衣物,帶上自己的刀,将禦守揣在懷裡。
狛治他們贈送的武道心得已經被他背完之後燒掉了——毫無疑問,這種東西可不能帶到陰間本丸裡。
站在漫天星鬥下,年輕人最後一次凝望着這熟悉又陌生的天空:恍惚間群星在他的眼中彙集成了恢宏的光海,就像飛墜的積雪一樣下沉到他看不見的盡頭——
他隻是過客,隻是旅人,隻是停駐在這個世界的一隻飛鳥——他是晚間的新雪,第二天的陽光出來之後就一觸即化了。
該走了。
整理好儀表後,年輕人回望了一眼這個留給了他美好回憶的時代,然後毫不留念地消失在金光中。
他會選擇自己的未來。
第二天,遲遲等不來穿越者叫門對練的慶藏推開了他的房門,隻見到了一屋空寂——微風呢喃着掀起桌子上的薄布,呼呼作響。
“走了嗎。”他惆怅地呢喃道。
回到本丸時天光正好(如果把血光當成日光的話),明明在陰間本丸内隻過了幾個小時,【幸】卻已經在天守閣樓梯門口等待穿越者。
就與少時穿越者趕着自家的小羊們回家時,奶奶站在家門口的感覺一樣。
即使在壓抑的本丸内,穿越者的内心還是不禁舒緩了下來。
“我回來了。”他無聲地笑着做出了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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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水了。
穿越者望着空空的缸,缸也在空空地“望”他。
所以,都二十三世紀了,這本丸怎麼還遵循着這古老的生活方式啊真的很難以理解啊!
穿越者首先打開衣櫃艱難地扒了一套深色的常服出來——是的,艱難地——因為幸實在是太喜歡給他做衣服了。
就像現世有的女孩子喜歡準備一些可愛的娃娃,然後不厭其煩地給他們或自己動手或網上購買各式各樣的小衣服,換一套欣賞上半夜傻笑後半夜一樣——有的母親愛給自己的娃進行換衣遊戲也是同理——幸也有這個愛好。
就是目标從娃身上轉移到穿越者身上罷了。
或者她把穿越者當成了她的娃?
【幸】針線娴熟,空閑時間也多——因為據她所說一邊鍛煉靈力一邊做針線可以起到事半功倍一心二用的效果——并且做出來的衣服合身又帥氣。可能出于偏好,她給穿越者準備的都是非常有型的衣服。
出于隐蔽,穿越者一般會在出陣的時候隻着一件萬年不變的低調黑風衣,而到了出陣時空的換洗衣服都是她的作品。
雖說穿越者因為出陣太過折騰所以衣服報廢速度比較快,但這完全沒有令幸沮喪,反而大大促發了她的激情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自己……
每次穿越者試穿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她慈祥滿意又柔軟的目光,簡直就像在草叢裡看見一窩花色漂亮、茸茸軟軟的小貓在細聲細氣、嬌嬌怯怯地“咪咪”叫。
穿越者毫不懷疑幸對自己的濾鏡有八百米厚。
真是的,已經完全變成老媽了呢,幸。
把黑衛衣套在身上的穿越者努力把衣櫃的門壓實了。
作為報複,他下次出陣如果能找到人類聚集地的話,一定要給幸買十套八套好看的衣服!
穿越者難得幼稚地想道。
說起來這本丸還有溫泉呢,但是沒見這些刃泡過。所以保險起見,穿越者也根本不想接觸那溫泉。
說實話,穿越者和本丸其他刀劍活得就像完全處于了兩個世界。
忽略雪寂帶給穿越者的心理陰影和本丸的陰間環境,穿越者的心态可以說是非常平和——雖然在别人眼裡他剛被召喚出來不久,但他在出陣時空待的時間是在本丸的時間的n多次方,回本丸見到雪寂被那陰間氣氛影響感染的時候就僅僅像去了自己惡心的親戚家。
至于其他時候怎麼忽略雪寂?當然是把自己累到沒空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