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隆冬,小店又簡陋,沒什麼好菜能端上來。掌櫃的親自下廚炖了一大鍋白菜炖肉,炒了點栗子,拎來了兩壺米酒,木桌上的菜熱氣騰騰的,酒香也誘人。
有公務在身,杜長空不便飲酒,他趁機打聽山匪的消息,問道:“店家,可否把近來雙雲嶺山匪有關的事情講一講,這是我的令牌。”
店家見了令牌,連忙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原來是京裡來的大人!求求大人救救我們吧,三個月了,我已經三個月不敢合眼了。每隔一段時間,山匪就會入室搶劫,最開始是不殺人的,後來實在是沒有東西能給他們了,草寇忍無可忍,竟然殺了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太守老爺已經被抓走了,十來天沒消息了。”
客棧裡的客人大多是途徑平陽郡落腳休息的商人,剛開始以為草寇傷人一事沒有傳聞中的那麼駭人,如今聽了店家的話,擔心馬車上的貨物,也跪在一旁求大人庇護。
“快快請起。”杜長空單膝跪地,扶起掌櫃的,“山匪再兇悍,也不過是草寇,我骁騎軍的铮铮鐵甲,定會還平陽郡百姓安甯!”
桓秋甯一邊看戲,一邊嚼着花生米,啧啧道:“假惺惺,有這功夫還不如問問那匪寇的老窩在哪條路上呢。”
“大人有所不知,山匪狡詐,之前太守逯大人多次帶人前去,想端了那草寇的老窩,救回郡主,卻沒想到連賊窩都沒見到,人先死光了。”
桓秋甯笑了笑,問道:“他的人都死光了,那你們是怎知道他們去的人連賊窩都沒見到的?鬼告訴你們的啊?”
店家道:“有一個人逃回來了!滿身是傷,渾身是血,他把太守府的去的人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沿路的百姓,我們這才知道的。”
“哦。”桓秋甯轉着茶杯,“别人都死了,就他回來了。難道說,山匪殺他一個人,比殺一群人還難嗎?”
“此事不簡單,看來我們得去一趟太守府了。”照山白道。
杜長空看了一眼窗外,北風卷草簾,明月潤星塵,他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我們在明,敵人在暗處。夜裡不便行事,我們明日再去太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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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秋甯抱着枕頭,腳步輕輕地溜進了隔壁照山白的房間。他轉身關門,忽覺耳邊起了一陣風,自窗外飛來了一根梨花針,從他的耳尖擦過。
不好,有人要殺照山白。
桓秋甯側身拂袖,衣帶飄舉,擋住了窗外飛出的梨花針,銀針落地簌簌。他的腳步輕盈,屏風後寬衣解帶之人毫無察覺,他起身翻越屏風,開扇擋住了一個直沖照山白而去的飛镖。
照山白頻頻後退,借着月光看清身前之人後,他披上外衣,一臉茫然道:“你這是做什麼?”
桓秋甯把飛镖藏在身後,他斜視窗外,沖一道黑影打去,飛镖刺穿了木門,擲地無聲。他理了理袖子,佯裝無事發生,對照山白道:“我睡不着,過來轉轉。”
“你怎麼進來的?”照山白穿好衣服,點亮了燈,看了看緊閉的木門,問道。
桓秋甯道:“還能怎麼進來,當然是開門走進來了,你又沒鎖門。照丞,你怎麼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平陽郡鬧山匪呢,你就不怕半夜有人入室,謀财劫色啊?”
“除了你沒人進來。”照山白道。
“照丞!你......”桓秋甯覺得自己的良心不如喂狗,至少它會沖你搖搖尾巴,這人一點都不領情。算啦,就當他是條狗吧。桓秋甯哼了一聲道:“你這房間挺大的呀。”
“要是沒什麼事,回去睡覺吧。”照山白有點困了,他忍了個哈欠,眼睛潤潤的。
桓秋甯四處打量,二樓東側隻有他和照山白兩個人住,萬一他走了之後照山白一命嗚呼,他以後就隻能演獨角戲了。他往床上一坐,決定賴在這兒了:“讓佳人獨守空房,非君子所為。”
“私闖人室,舉止随意,言語戲谑,豈是君子所為?”照山白反問道。
“你弄錯了!”桓秋甯看着他笑了笑道:“你是君子,我又不是。那條條框框的規矩,我可受不了。”
照山白的目光從窗戶紙的破口子上移開,道:“無賴。”
“......你就當我是無賴吧,以後叫我無賴就行。”桓秋甯伸手撿起地上的枕頭,抱着它靠在了床邊。
“為什麼不走。”照山白走到過來,掀起眼簾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桓秋甯也有點困了,不想再繼續跟照山白磨嘴皮子,于是他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他的眼角翹了翹,微微笑道:“在與君閣住久了,一個人睡覺,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