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倒黴的死者,正是她魂穿的高秋顔。
努力強撐着自己不被極端情緒打敗的這些日子,如同被蒙在鼓裡無法掙紮的羅清野,仰望着遠在天際的一縷雲煙,她不禁緊緊咬着唇,喉嚨裡仿佛有根吞吐不得的魚刺,将她這些日子裡想說的各種各樣的吐槽,哽住了話語權。
“這裡……是哥哥的老家?”出了飛機場,羅清野不可置信地追問。
她想親耳從他的口中确定,他們沒來錯地方。
“嗯。”但此時的徐君寒似乎心不在焉,他輕聲回答後,語氣淡漠,“走吧,我們找個旅店暫住一下。明天帶你吃好逛好。”
羅清野漫不經心地跟在對方身後,卻沒敢打量四周的建設。
直到沉默良久的二人找到了價格實惠的旅店,她仰躺在床上,又開始思考牠是否是徐君寒的可能性。
雖然體态很像,可膚色跟手腕的維度卻看着更像是賀志銘。
再加上,賀志銘也知道高秋顔是自閉症患者,更是她的青梅竹馬。
如果高秋顔後來的死亡也對他造成了影響,那他也有可能是牠的嫌疑人之一。
羅清野在二人的猜測中猶豫不定,正打算翻個身看一眼手機,從手機裡的聯系人中着手調查,卻被剛洗好澡出來的徐君寒,打斷了繼續打探“表哥”的想法。
奈何住的旅店隻剩一間合并起來的雙人床套房,她又不能表現出厭惡感,也就隻能和他暧昧不清地同住一間房了。
高秋顔的衣服都是些修身款式的成熟女裝,沒一件寬松舒适的休閑裝。
她正往行李箱翻着的,是她從徐君寒的衣櫃裡,精心挑選出的幾件衣服。
随便拿了一套穿上去少年感極強的冬裝,她便僵着身子進了衛生間,頭皮發麻地洗澡去了。
不再私自查看高秋顔手機的徐君寒,正倚靠着坐在軟綿綿的小沙發上,擡手抓了抓略長的劉海,盯着自己手機裡和郭宇凡的對話,淡然一笑。
郭宇凡是唯一知道他妹妹患有自閉症、高中時期就結交的朋友。
當然,郭宇凡和郭賢李并沒有任何關系。
單純隻是異父異母的陌生人。
他跟徐君寒都選擇了申滬的同一所知名大學,隻不過因為二人想學的專業不同,被分配到了不同區域的校區。
此時二人正聊着的,是郭宇凡未來想做的職業。
郭宇凡:诶你說,我将來去當up主怎麼樣?反正都是新聞學專業的,故弄玄虛誰不會。
徐君寒:得了吧你,就你還up主。
郭宇凡:幹嘛?瞧不起你好大哥啊。
徐君寒:白癡,單純覺得你腦子單純,幹這行掙不了大錢。
郭宇凡:……切。
郭宇凡:對了,你妹妹這些天還好嗎?你之前不是說她有段時間整個人怪怪的。
徐君寒:嗯,沒事了。
徐君寒:可能是在學校裡亂學東西,才看起來怪怪的。
郭宇凡:行,沒事就好。
郭宇凡:你妹也是我妹,要是有人敢欺負她,我肯定好好收拾對方。
郭宇凡:(昂首挺胸表情包)
徐君寒:(苦笑表情包)
郭宇凡:你怎麼突然想着回老家了?不跟你妹去她老家看看嗎?
徐君寒:我妹想來,所以就帶她來了。
徐君寒:還是别了,我跟他們家的人都不熟,去了挺尴尬。
郭宇凡:也對……那她怎麼突然想去你以前待過的地方?
徐君寒:她說沒來過,看到地理試卷上提過這個地方,就想着親眼看看廠州長啥樣。
郭宇凡:是嘛,那挺好,終于會提出自己的想法了,是好征兆。
徐君寒:嗯。
徐君寒:我退了,要帶我妹出去逛逛。
郭宇凡:那行,那你過年也跟她待在廠州嗎?
徐君寒:在家裡太悶了,難得出來,就在這邊過個年也行。
郭宇凡:成,你去吧。
徐君寒撩起眼皮,關了手機,深深吸了口氣,伸着懶腰惬意地打了個哈欠。
眼見高秋顔穿着他的衣服從衛生間裡出來,他的内心有一番别樣的滋味兒。
這種古怪的心情刺得他頭皮發麻。
迅速收了心思,他站起身,擡腿靠近她道:“晚上要吃什麼夜宵?”
“随便。”二字,差點脫口而出。
羅清野佯裝犯難地垂眸沉思:“好吃的。”
她不管吃什麼都沒味道,所以也沒什麼特别想吃的東西。
因為味覺失靈,羅清野自從魂穿高秋顔後,這具身體便不怎麼多吃過失去靈魂的美食。
徐君寒見妹妹在犯傻,不禁笑了笑,擡起手往她日漸消瘦的臉上捏了捏,嘴角微翹地調侃:“好好好,什麼好吃的都行。”
停頓數秒,他詢問:“要不要喝點可樂?”
魂穿進來那麼久,一點飲料都沒怎麼喝過的羅清野,聞言點了點頭。
反正嘗不出味道,可樂倒是能來一杯。
見她同意,徐君寒拿上房卡,穿上風衣,帶着一同穿了厚衣服的她出了房門,去路邊攤上逛吃的去了。
廠州的夜晚流光溢彩,熱鬧非凡。
不遠處的高樓大廈都綻放着絢麗的燈光秀,淹沒了漆黑的大地。
漫不經心地走在人流洶湧的街道上,徐君寒的身子與高秋顔的後背越靠越近,明明寒冷潮濕的二月天,心窩卻熱得發慌。
他擡起胳膊在手心裡哈着熱氣,但不見女孩怕冷,漫無目的地走在前頭,脖子外露在寒風中,衣着顯得有些單薄。
徐君寒見狀,立即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将它圍在了高秋顔如同天鵝頸的脖頸上。
“秋顔,你不怕冷嗎?”他俯下身出聲詢問,眉眼帶笑。
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紅格子圍巾,羅清野擡頭瞅着他回複:“不冷。”
可他徐君寒偏不信,他放下手去試探女孩的手腕,結果一摸,被她冰冷的指尖吓得一驚:“這還不冷?手都跟冰棍似的。”
可眼前的女孩哪知道冷暖,隻是淡漠地看向别處,似乎被吃的東西吸引了注意。
“來,手給我,哥哥牽着你走好了,可以跟哥哥取取暖。”徐君寒始終關心着妹妹體虛的安危,他說完,任憑自己去牽着女孩的手。
可不管怎麼捂熱,妹妹的手依然冰得刺骨。
或許吃點東西就暖和了呢。
徐君寒想着。
說幹就幹,他拉着木讷的女孩,快步走到一個攤邊,要了兩份熱騰騰的臭豆腐。
羅清野目光如炬地盯着秀色可餐的臭豆腐出鍋,上邊還裹了殷紅的辣油,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攤販打包好,差點沒把“垂涎欲滴”四個字寫在臉上。
見她眼饞到目光都不聚集在自己身上了,他不禁嘴角微揚,滿臉寵溺。
帶着女孩走到路邊,随便找了個空閑的位置坐下,就見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可吃了沒幾口,又頹喪地悄悄抿嘴,似乎對手裡端着的臭豆腐并不太滿意。
“咋了,不好吃嗎?”徐君寒剛咽下一塊臭豆腐就問。
眼前的人哪敢說出真相,隻是搖了搖頭,繼續吃着味如嚼蠟的人間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