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給海軍方面傳過話,沒在外面久留,直接往回趕。
現在諸伏景光不在,宮殿裡隻剩一個年僅十八的小王子,哪怕清楚十八歲外表下是個年過三十的成精狐狸,萩原研二還是不夠放心。
降谷零有過去經驗加持,但如今的身體年輕單薄,前段時間又受了傷,發揮不出哪怕過去實力的一半。來自外部的危險無處不在,阿利卡特擺明了要對努爾不利,降谷零始終是重點保護對象。
可就是明裡暗裡多層保護之下,還是險些讓對方得逞。
目前身份不适合走正門的萩原研二翻窗進了二樓,腳下卻沒能踩到平時的毛毯,鞋底與地面接觸時“哒”的一響。
他首先排除降谷零半夜突發奇想做清潔的可能,當即放開見聞色感知,很快在接近宮殿對角線的另一端鎖定了兩道喘息劇烈的氣息。
降谷零此前已經苦苦支撐了快五分鐘,他原本坐在床邊計劃着未來同另外幾個國情類似的國家結盟的事,但對面的殺手潛進來後毫不拖泥帶水,匕首直刺他的後心。
即便腦子反應夠快,降谷零現在這具身體也跟不上,他将将閃開那緻命一擊,憑着地形優勢勉強逃了會兒,特意在逃跑路線上弄亂環境留下線索,最終避無可避才和對方動手。
殺手顯然比他能打,被降谷零纏繳了武器後索性打算徒手殺人。
萩原研二趕到時就隻看見黑暗中一上一下兩道纏鬥的身影,下面那個被小臂卡住脖頸,喉嚨裡發出間斷的沙啞音節,可能幾秒後,也可能下一瞬,這個倒黴蛋的頸骨就會斷掉。
情況危急,萩原研二顧不了其他,他飛沖上去,在殺手側身準備迎戰時忽然擡手,淺金色的光芒從掌心發出,極快包裹住殺手,被光暈籠罩的人如同被暫停的動畫,十分突兀地僵在原地。
這是萩原研二前段時間摸索出的惡魔果實能力——暫停果實·局部時停。
他終究隻有二十二歲,沒經曆過戰場上實打實的生死拼殺,即使明白“不留後患”的道理,也很難轉變過往的思路,占據絕對優勢後也隻是擡手打暈了對方。
降谷零眼看萩原研二控制住敵人後的第一反應是跑過來救自己,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欣慰,哪有在這種生死局面下對敵人仁慈的?現在不徹底卸掉對方行動能力,萬一對方留了後手,死的隻會是他們。
但他又很清楚萩原的情況,眼看着那個殺手有了清醒迹象,降谷零歎息一聲,果斷下令:“動手。”
暗處迅速閃出兩名身手利落的年輕人,控制住殺手後,其中一個往殺手靜脈裡推了一管強效麻醉,降谷零得了空,拍拍還有些發懵的萩原研二:“回神了。”
燈光亮起,滿地都是打鬥中毀壞的家具碎片。
萩原研二的呼吸還沒平複,他微微睜大眼睛:“……你算好的?”
降谷零搖搖頭,擡手摸了摸仍舊難受的脖子:“不是故意瞞着你,阿利卡特那邊一心想殺我,雖然說是要讓國主親自動手,但他們向來不講理,這不剛才就派人來了?我本來是想裝作僥幸逃脫好讓他傳假消息回阿利卡特,誰知道他下手這麼晚,讓你碰見了。”
萩原研二并不聽他的,神色難得嚴肅:“計劃什麼的都是次要,降谷,你的安全才是我考慮的第一位。”
這次他連“小降谷”都不叫了。
降谷零明白他對自己的擔心,笑着解釋:“我知道,hiro給我留夠了人手,不會出問題。”
說完便吩咐那兩個等在一旁的年輕人:“把他生命卡搜出來處理掉,人關起來,注意别給他留自殺的機會,周邊其他的探子也一并收網,這幾天很關鍵,都打起精神來。”
那兩個人微微颔首,很快收拾妥當離開了二樓。
萩原研二臉色依舊不好,他扳過降谷零的肩膀,一字一頓:“沒有百分百不會出問題的保障,涉及性命安全的事,怎麼重視都是應該的。”
那雙紫色眸子中瞳仁還有些應激地縮着,降谷零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萩原反應過大的緣由,他想到那幾場記憶中的葬禮,更加沒辦法不去心疼眼前的友人,直到被一聲冷笑打斷。
“原來你也知道啊?”
聲音在他們身後突兀響起,陰陽怪氣又向下沉的尾音足以聽出聲音主人心情實在不佳,可即便語調扭曲成這樣,還是蓋不住其中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憤怒。
萩原研二愣了兩秒,頭腦發懵地想要轉過身去看,他聽見了嘎吱嘎吱的澀響,似乎是自己轉動脖子的聲音。
讓我看一眼,拜托。
萩原研二已經無暇顧及急促的呼吸與升高的體溫,他徒勞張着嘴,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覺得塞滿眼眶的淚水太礙事,走廊上燈也不夠亮,耳邊鼓膜連接沉悶的心跳,幾乎要讓他窒息了。
“松……”
他身旁的降谷零微微睜大眼睛,幾乎下意識念出那個名字,可剛一開口,就被瞬移過來的諸伏景光輕聲攔下了後面的話:“咱們先走吧,讓他們自己聊一會兒。”
走廊上的空氣像是被塞進琥珀裡強行凝固定格,降谷零略微平複呼吸,和諸伏景光一起去了樓下。
那就是松田陣平,不會錯的。
他現在還清晰記得,那年萬聖節,他們四個是如何聯手阻止了普羅米亞的計劃,而之後不久,自己又是抱着什麼樣心情易容參加了那場多家媒體報道的“英雄葬禮”。
走過幾階樓梯,降谷零才終于從混亂思緒中緩過神來,他反手抓住諸伏景光的胳膊,盯緊那雙同樣有些泛紅的貓眼:
“他現在安全嗎?”
諸伏景光看着他,就着如今這個姿勢輕輕抱了上去,輕歎一聲,将他問出口與沒問出口的疑問一一解答。
“暫時安全,今晚碰見他算個意外,和奈勒見面時我發現有人跟着,會用六式,隐匿水平很高,多半是世界政府的人,但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松田。”
“他是……”想到自己當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情形,降谷零抿了抿唇:“他也和咱們一樣嗎?”
“嗯。”諸伏景光拍拍他的後背,随後放開了他,“松田自己是被人從海裡救上來的,身體的原主人很可能是溺亡……”
“你個混蛋——!”
對話中止,樓上突然傳來話題主人公中氣十足的怒吼,緊接着似乎有什麼重物接連撞毀了宮殿裡精緻脆弱的擺件,噼裡啪啦好一通破壞性的響動,聽着就讓人覺得牙酸。
哇哦——卷毛混蛋/松田果然發了好大的火。
傷感的氛圍硬是陷入了卡頓,降谷零啞然片刻,随後頗有些刻意地清清嗓子,音量把控得剛好:
“hiro,上星期幫我和萩原特訓的時候,你是不是說過萩原身體素質很好來着?”
諸伏景光瞬間接收到幼馴染即興出的壞點子,這兩個即使分開過很久,合起夥坑人的默契依舊不減當年。